古人云“霜降九月中,氣肅而凝,露結為霜矣”。《二十四節氣解》中也說:“氣肅而霜降,陰始凝也。”秋風漸緊,草木凋萎,作為秋天最後一站的霜降款款而來,緩緩拉開了冬的帷幕。
秋夜寒涼,秋蟲切切,蟄伏於衰草枯葉之中,窸窸窣窣,更添些許寂靜。露水凝析,固結為霜,掩蔽秋草的蒼老。晨光微熹,千樹肅穆,水波灩灩,冒出絲絲白氣。路邊小草都鋪上了一層白毛,毛茸茸的,淡雅潔淨。輕輕一觸,涼津津的,彷彿兒時棉花糖般柔軟。路面上,不知誰不小心踩了上去,簌簌作響,便留下一串串腳印,倏的回頭,霜和人便消失在茫茫的晨光之中。
有霜必晴,不過太陽不再熾烈張揚,變得溫存柔和起來,紅紅的,有些小溫暖。白霜化為一顆一顆的露珠,綴在草尖,散發光芒,以另一種形式存於世間,但不可否認,白霜真的來過。
阡陌縱橫,原野廣袤,金黃的水稻謙遜地低下頭,等待鐮刀的刈割。棉花如雪如雲,入眼儘是暖意。豆子們最頑皮,忍不住蹦出來看熱鬧。鄉人揮鐮揚鏟,臉上儘是豐收的喜悅。柿子彤紅,味道正好。高處的柿子摘不著,就留給鳥們品嚐,它們為柿花傳粉可是立了大功的。“霜降見霜,米谷滿倉”,暮秋是飽滿的成熟,是沉甸甸的收穫,年豐物阜,愈加感恩大自然的饋贈和厚愛。
“霜葉紅於二月花”,此時最愜意的,當屬登高望遠了。天空寂寥蒼遠,白雲信筆揮毫,不管什麼平仄押韻,落筆即成好詩。萬山紅遍,層林浸染,秋日更勝春朝。三角楓、黃櫨樹、烏桕、槭樹……紅的深沉、厚實,充滿質感,葉紅知霜降,古人云“醉貌如霜葉,雖紅不是春。”置身其中,如飲經年陳釀,濃釅醇厚,一杯就醉。又如讀一本好書,深感其意蘊深厚,雄渾沉鬱。紅葉深沉有份量,因終年光合作用積累所至。愈至秋濃,愈顯生命質樸本真,為這山林平添一抹嫣紅。正如白居易詩云:“霜降水返壑,風落木歸山。冉冉歲將宴,物皆復本源。”
其實生活哪有那麼多的風花雪月、詩與遠方,更多的唯有人間風霜,它真實可親。只要內心安穩通透,日日都是好時節。就如這片紅葉,居高枝時,在陽光彩虹中展現風華。時間到了,讓綠葉所有的高光時刻都隨風而去,灑脫豁達而無羈。用一顆火紅的初心,釋然地遵循著自然規律。因為親近大地才能更熨帖安穩,誰說能上不能下呢?
如此說來,做一片落地的紅葉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