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偶然從一佛家弟子的桌中紙片上瞥見一首詩,拾取觀看,字字認識卻一時不解其義。其詩曰:“鐵牛無力懶耕田,帶索和犁就雪眠。大地白雲都覆蓋,德山無處下金鞭”。
據書寫此詩的人說,這是鐵牛禪師寫的禪詩,他也不怎麼懂。雖然在一來二去對話後仍解不開,也顧不上抄寫下來,但我不僅銘記腦海,而且在自覺思考中盤桓。
突然想起可借助網絡資料,果然有得:“三七九‧鐵牛持定禪師悟道因緣
衡州(治所在今湖南衡陽)靈雲鐵牛持定禪師,袁州仰山祖欽禪師之法嗣,俗姓王,太和磻溪人。持定禪師自幼生活清苦,性情剛烈耿直,有出世志。三十歲時依西峰肯庵禪師落發。後聽說有宗門別傳之旨,於是往投雪巖祖欽禪師座下參學。持定禪師開始住在槽廠(舂米的地方)裡,從事舂米等苦力活兒。
一日,祖欽禪師示眾雲:“兄弟家做功夫,若也七晝夜,一念無間,無個入處,斫取老僧頭做舀屎杓!”
持定禪師聽了,默然領受,回槽廠後,便發奮用功,曾無懈怠。
後患痢疾,持定禪師便斷絕一切飲食湯藥,終日單提正念,目不交睫。這樣堅持了七天七夜。就在第七天半夜的時候,持定禪師忽然覺得山河大地遍界如雪,自己的身體變得異常高大,連天地都無法周載。就在這個時候,寺院巡夜的板聲響起,持定禪師一聽,豁然大悟,遍體流汗。他的痢疾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天早晨,持定禪師便來到丈室,向祖欽禪師通報了自己夜間所悟。祖欽禪師於是反復詰問,持定禪師皆能一一應對。祖欽禪師於是正式給他授戒。
後來有一天,祖欽禪師上堂說法,舉“亡僧死了燒了,向甚麼處去”,詰問大眾。大眾皆默不作聲。
於是祖欽禪師自答雲:“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
持定禪師言下疑情蕩盡,遂從大眾中走出,作禮道:“適來和尚舉揚般若,驚得法堂前石獅子笑舞不已!”
祖欽禪師道:“試道看!”
持定禪師便以偈答曰:
“劫外春回萬物枯,山河大地一塵無。
法身超出如何舉,笑倒西天碧眼胡。”
祖欽禪師一聽,便敲桌子道:“山河大地一塵無,者(這)個是什麼?”
持定禪師於是作掀翻桌子的姿勢。
祖欽禪師笑道:“一彩兩賽。”
一天,祖欽禪師正在巡視寮房,持定禪師見祖欽禪師來了,便以楮(chu)被裹身而臥。祖欽禪師便將他叫到丈室,厲聲呵斥道:“我巡堂,你打睡,若道得,即放過,道不得,趁(趕)下山!”
持定禪師於是隨口答道:
“鐵牛無力懶耕田,帶索和犁就雪眠。
大地白銀都蓋覆,德山無處下金鞭。”
祖欽禪師一聽,便贊歎道:“好個鐵牛也!”
持定禪師從此便以“鐵牛”為號。同參道友們對他無不推重。
大元成宗大德壬寅年(一三○二),持定禪師將示寂。侍者請求他留下辭世偈,持定禪師卻回答道:“吾別久矣(我已經離世很久了)!””
說完,便恬然而逝。”
從以上一些資料中看出,抄詩者與資料中有些相左,到底是“白銀”還是“白雲”莫辨,只是可以認定是同在強調“白”。那“白”呀,或與《紅樓夢》的“留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淨”的“白”、資料中的“一塵無” 之旨正相通,或皆是指如同“掀翻桌子”一般拋棄世俗中的一切拖累修持正念的“如夢如幻如電”的塵思俗慮的羅網,沖破人被物役的藩籬,奔赴一條通天達地、忘我而成與宇宙融為一體的大我的康莊大道,成為超凡脫俗的地上“仙”“佛”。
那“劫外春回萬物枯”的詩句也有這種高妙的意境。“春回”的自然界本應萬木蔥蘢,怎會“萬木枯”呢?或恐原來這裡指的是正大脫俗的精神充盈宇宙間之“春”的如“雪”凍了、似“白”封住了世俗中罪惡言行的“萬木”使之“枯”了,正像大雪凍死了大地一些細菌,為來年“瑞雪兆豐年”一樣,如此艱苦修為所得之“白”,正是為社會真正溫馨和繁榮昌盛鳴鑼開道啊!
因此,修道的似乎“出世”之行,原來是像鐵牛持定禪師這樣的“自幼生活清苦,性情剛烈耿直,有出世志”的人,以主觀上刻苦“端居自勵”,與世無爭的“獨善其身”的虔誠,育出客觀上清廉世俗、造福人間的“兼濟天下”的善果!
或正也因此,鐵牛持定禪師的“德山無處下金鞭”表達的正與“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相通的禪意,是一種悟道的高妙境界。正因如此,在他圓寂之前他可以從容地說:“吾別久矣(我已經離世很久了)!”因為他早已超然物外,了脫死生,得其自在、早已“與天地精神往來”了!
我不是正式皈依佛門的佛家弟子,只是從小接受正統教育,以修身行善為樂、以見善思齊的行動為榮,雖然明知不可“火燒功德林”,但是略懂追求的是人間的大愛的交融,所以敢不揣淺陋班門弄斧,掛一漏萬地在鐵牛持定禪師詩中盤桓,匯報心得以拋磚引玉,誠盼方家指正!惠教處:
寫於二○一四年十二月十五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