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寂寂而無聞”乙文,為已故留美的林振述教授,筆名艾山,所作追憶黃師泰楠的文章,載於教育家黃泰楠逝世十週年紀念集。
林君憶及在集美求學時代,黃師教的是史地課程,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內容豐富,講解詳盡。
時值抗日救國的大環境,黃師一針見血地指出“讀書不忘救國”,一無所知,侈言救國。勉為救國,知識的探求,應加倍努力!
林君為黃師的故舊門生,細心地輔導和培植,亦師亦友的情誼,深夜長談,面聆教益,日夕教誨熏陶。
黃君以書讀得不博,無以存,又書讀得不專精,便無以立。然而個人的時間精力有限,不能樣樣都來,凡事貴在採有餘而補不足,又所謂“觀海有術,必觀其闊!”
黃師少年時代愛好文學,後來興趣轉移,選擇教育為專業,所謂抒情的放逐,以服役理性。凡所喜愛的,必有所取捨。
“久不學詩矣!”黃師感慨地說,然而林君感覺到他真情流露的,卻是詩心和詩意!
黃師身不居功,除非萬不得已,總不願意具名,問他是什麼道理?他以老子的“無其身者而身存”一句作答。
後來林君讀到“集美校友”發表的黃泰楠師長於戰亂時期在菲詩作,尤以“哭死難諸生”乙首,益信黃師的“不學詩,無以言”之句,是正言若反,所謂功夫在詩外,需上下求索的亦復不少。真的“久矣無詩矣”嗎?
撫膺按劍恨難平,劫世誰能料死生。
應嘆裏屍非馬革,空憐負志是干城。
忍看桃李千行淚,難遣琴書萬縷情。
翠袖黃衫留血影,風前月下最分明。
我反複讀此詩,這是黃師成詩醞釀時期,寫在心坎裡,以真實生命拼發出血花的詩篇,給林君啟發不少,感受獨深!
後來林君無意中,讀到“惠安石說”才恍然大悟!
“原來惠安的土地,是一片貧瘠,卻長出了許多石頭。感謝生活,感謝窮苦,使窮苦人們憤恨地生活,賦予他們倔強的意志,不死的力度,創美的本性和精湛的技藝。
這些惠安的石匠們,他們留下了勢若飛虹的不朽傑作,一代又一代的能工匠離開了塵世,連同他們的姓名也消逝在土壤之中。所以要領略石頭的性格,單憑意會,不可言傳。他們自己也沒有想到獲得永生!”我那里能領略石頭沉默無語的性格!?
黃師傳略的贊語:“但鞠射而盡瘁,寧寂寂而無聞!”盱衡寰宇,耐得住寂寞的,能有幾人?我重讀“撫膺”詩,倍覺衰傷!尤其是讀後,無以排遣的孤寂!
XX XX XX XX
黃泰楠師長於戰前來菲,擔任怡朗華商中學校長秘書,綜理校政,採納集美學制和集美水產學校的海童軍制服,為母校全盛時期,戰後又任校長多年,籌措擘劃,勞績顯著。
綜其一生,黃老校長生活樸實,態度誠懇,作風嚴正,加上力行身教的操守。文字筆墨,書寫工整,一絲不茍。他日常身著長袖白衫,加計褲,黃皮鞋。他以校為家,打從其寢室經過,從窗口看到,除了床桌和文具之外,見到只有燈台,熱水瓶和一架子書,別無長物。看到他微駝的背影,俯身在操場上揀取橄欖核。學生們無不臉垠慚然!
後來黃老師退休回國,鄉人慕其才學,勉其長校桑梓的惠南中學,貢獻祖國的教育事業!
黃老師終老於蘊籍的惠安東園故里,老成凋謝!
“瘠地挺蒼鬆,從容任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