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萬籟俱寂。昨天下午從送伏基叔去火葬場回後,我趕回街道辦些小事,然後回家連飯沒吃就一直睡到今晨才起床。
貪眠嗎?賴床嗎?前者或有些,後者卻無。誰能說得清此中有多少身累或心困?!
伏基叔走了,享年92歲留下四女五男。伏基叔永遠地走了,不再回頭!親手寫幾對輓聯貼在他的兒子的家大門寄托一點哀思。真是:教誨不隨音容去,感懷常在夢裡游!
然而,不愛做夢的我昨夜無夢,只有貪眠。今天的我還是有念想,印象最深的是:伏基叔在1997年秋我臨被“工作需要”高登南安華美中學任職時曾經對我的教誨:“恩要答,仇莫報”!
伏基叔出殯是在昨天上午十點多。出殯前,在道士帶領下,其親屬圍繞著將他入殮後的棺材行禮,我和許多堂親也參加了。
他的兒孫們的哭聲響成一片,我則盡量不動聲色地跟著走著、走著,盡量抑制著自己心中個翻捲著的情感的波瀾。不敢多想!
一圈、又一圈、不知道第幾圈了,我的額頭衝動感和眼睛的熱感被抑制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橫手背擦淚淚更流——
為伏基叔送行的幾個堂弟媳正好跟在我的後面,她們小聲問我為何止不住擦眼淚,我只是稍微說道當年伏基叔對我那“恩要答,仇莫報”的教誨。其實,我對伏基叔的感恩和感動何止是這個呢?!
伏基叔在上世紀民間甚少聘禮送出前三個女兒出嫁後,緊接著就是在索聘禮越來越高的時期裡,先後為他的兒子們早早成了家和送嫁了小女。這是何其有能耐的事啊!
我大抵知道他一個純農戶在辛勤務農維持大家中的艱難,更敬重他一貫勤儉持家,所以當他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主持把他們的舊家翻新為二樓的新房時,我不揣力薄也樂於義務參與他們翻建舊屋的行動,幫幫扛一扛大條石在那時還是扛得起!(2012年他的下輩再次翻新房子時,我仍然要幫扛大石條,可是幫不上兩天則右肩上皮破而告退,因為我在變老了)。那幫著幹活的高興勁更是別提有多大了!
為伏基叔翻新後的房子作些聯對是我本分的事,就像他每次為其兒子成婚往往也是我為之作些聯對一樣。聯對的內容我自己忘了,就像我每年為自己家新作聯對與親自書寫一樣忘了一樣。但是其大兒子曾經當我的面口述我為其三子僑揚、三兒媳月琴結婚寫的冠頭殿尾的藏名對聯:“僑裡席鄉賞望月,揚州泰岳品清琴”。
想到這樣的作聯對,自己不注意積累和記憶,可是他的下輩卻這樣留心記住,我感到欣慰,也悄悄為自己當年的純情作聯對的思維“孤芳自賞”起來。那不僅是對我的堂弟辦喜事的祝賀,而且是對伏基叔善於操持家業的謳歌啊!
至於作在他們老家的大廳兩邊的對聯“前舞三獅迎八方良士,後擎高蓋集四海義財”,是取自然地理中的“三獅把水口”和後有詩山鎮、金淘鎮、碼頭鄉三鎮共有的高蓋山立意,與他們一家大小作祝賀中的共勉之詞;作於大廳公婆龕內的“勤儉閤家樂,平和四季安”以及其他一些,也是都包含歌頌和共勉的。
好多對聯或其他文字都是由燒製瓷磚處直接弄上瓷磚裝修上去的,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要求我親自直接把“寶樹傳家”用毛筆書寫在其新家的公婆龕上的橫眉正中。
鄉親間彼此義務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是本分也是快樂,大家要和諧共生是祝願也是要讓行動把理想變成現實!
不僅當年是這樣,而且今天也是這樣,將來更要這樣!
如果有誰真的“很能幹,但很不好差遣”地擺個臭架子在等待著人們去“燒香”才要幫忙,而不是主動見義勇為,那就忘記了“初心”而缺乏堂親的真味了!
如果有人不僅不因為堂親而錦上添花甚至雪中送炭,卻無事生非或趁火打劫地不遺餘力做著傷害堂親的惡事而不知改悔甚至變本加厲,那就是侮辱祖宗,貽羞兒孫的醜事當知道自己停止,不要再欺人自欺了!
伏基叔不僅勤儉持家,而且睿智風趣,每次我跟他見面都少不了彼此逗趣談笑風生。今年3月11日,我在他的三兒子家,看到他受病痛煎熬難受呻吟,他的其他兒子也聞聲過來安慰和照顧他,有時也故意把他對難受的感受減輕而製造話題拉呱:
他的大兒子問他說:“您要把錢給建全嗎(建全是他的大孫子)”?他回答:“要啊,但現在沒有”。
再問:“什麼時候才能有啊”?
他想了一下,認真而又不乏期待地說:“總會有吧!”
然後,我見到他沒等再次問他,就略帶微笑又慢條斯理般地對他的大兒子說:“若沒有我就叫你那錢才給他(建全)吧”!
我聽到那裡馬上向他伸出大拇指大聲讚美他:哇,您這“老孩子”實在棒!能夠如此睿智地處理這件事(拿兒子的錢給孫子)!在轉移他的注意力減輕他的痛苦感中,我們分明感到他的德行和智慧在閃光。遺憾的是,第二天大早我就去廈門探親,而那一次見面竟成了我和伏基叔的永別!
能知恩感恩答恩,本來就是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我們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忘懷。“不忘初心,方得始終”是至理名言。伏基叔雖然離開我們去了,但是,優秀傳統的弘揚是不能忘卻的,這是敦親睦鄰、興家旺國的千秋大業,是我們永遠不能懈怠的工作!
說到伏基叔的去世,我很容易想到一年多以前去世的伏基嬸。記得在伏基嬸去世的前兩年,有一次某上午我先到一個山頭、那下午要馬上奔赴另一個山頭去為清明掃墓“打前站”,獨力揮刀割草實在緊張,時間又十分緊迫,我徑直請伏基嬸煮些麵線湯給我當午飯,以便抓緊繼續行動。伏基嬸二話沒說就馬上地煮給我吃了。親如一家!
這一切彷彿就在昨天,但這一切都成為永遠了!
感歎!
尤其是當伏基叔走了以後,以後我若再到他兒子們的家的時候,不能再見到他們的音容笑貌,我覺得那裡“就是不一樣”,就像是少了“半邊天”,一時覺得很不自然很不爽。可是這一天從此到來了!我只好接受。
好在伏基叔夫妻的兒子們將要為他們追修功果了,這我很贊成!當然嘍,假如他們的兒子們出於孝心硬要為他們的父母追修七七四十九天的功果,那我絕對會反對的,因為沒那經濟實力也沒必要!一切要自然才吉祥!即使在臨終前,伏基叔也不改勤儉本色,誰鋪張浪費金錢都不合其所願!
我總以為,伏基叔伏基嬸的下輩們在平時已經盡量照顧好他們健在時的一切,這是以前他們的下輩們至今對他修的最好的“功果”;而今後要追修的功果不是一時的,而更重要的是長久的未來,他們要各自善珍重,又要彼此團結一致興旺彼此,這才是對伏基叔、伏基嬸最好的“做功德”!
我以為,把勤儉的家風發揚、把與人為善的作風傳承,這不僅是伏基叔家的後代們要做好的事,而且是所有真正願意和實踐中華民族優秀傳統的人們要做好的事!
想到這裡,緬懷伏基叔“恩要答,仇莫報”的教誨仍有些傷感的我,不僅在默默增長著“自強不息,止於至善”的力量,而且在豐富著“面向陽光,陰影自然被甩在背後”的智慧!我也是伏基叔的下輩,我彷彿再聽到當年他來我的新居套房的美好祝願,我知道我要學習他的奮鬥造福的精神刻不容緩!
“恩要答,仇莫報”!這是伏基叔留給我的寶貴的精神遺產。感恩!我要牢記他的雅訓,把青春和寶貴精力之“鋼”,用在一切“恩要答”的“刀刃”上,在將要度過的餘生裡、在推進造福的生活中,爭取過得像庖丁解牛一樣卓有成效而游刃有餘!
願伏基叔天堂一路走好!
祝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源遠流長!
寫於2019年3月16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