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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畋地:疫災隨想之二

2020年10月22日 15:21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字体:↑大 ↓小

  新冠肺炎(COVID-19)鋪天蓋地襲來,成為庚子鼠年不管是日常生活還是各種新聞最搶“頭條”的頭頂大事,成為各國朝野需嚴陣以待的要事。菲國防疫,由普通版的區域隔離,到加強版,到修正版,到逐漸放開,壓縮宵禁時間,感染人數已達三十五萬之眾,多少忐忑,幾多無奈,在數字竄升中反覆揉搓著人心,在壓抑苦悶中使人日趨麻木。

  疫情籠罩下,看慣了人性的參差、人心的斑駁、朝野的共振,聽到了國別的齟齬、罵街和草根的呻吟、嗟怨。

  (一)生與死

  大疫當前,個體生命危在旦夕,生命意識被空前喚醒和強化,人人都不得不重新審視生死大事。

  史鐵生在《晝信基督夜信佛》的長文中,以非教徒的身份辨析著基督教與佛教對於生與死的態度,“倘其不錯,那麼依我看,基督教誨的初衷是如何面對生,而佛家智慧的側重是怎樣看待死”。“白天和黑夜,兩個時間維度,是人生存的兩個很重要的象限;基督和佛,兩個很重要的精神因素,入世和出世。”

  史鐵生在《我與地壇》中所寫:“死是一件無須乎著急去做的事,是一件無論怎樣耽擱也不會錯過了的事,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

  史鐵生說,生死是一種誰也逃不過的困境。人生的一切事就是在與困境周旋。這需要靠愛去延緩死亡。

  王朔說,死亡就像能量守恆。能量守恆,就是從原點出發必返回原點,中間不管跳多遠,飛多高,變多大,最後歸零。

  站在生的此岸,眺望死的彼岸,是怎樣的迷離渺茫。生時為肉體所累,死後再無肉體牽絆,只有一縷靈魂的輕忽縱橫,想必在另一維度空間,沒有了人間凡塵難免的肉慾名利之紛擾、計較,進入永恆的異質新生態和輪迴系統。生時所遇之人、所歷之事,站於宇宙宏觀來審視,或壓縮來看,實微小得不值一提。作客人間,不管壽夭窮達,都只是輪迴萬千劫之一個小驛站。

  對死後去向的關心,也就是終極關懷,多少會引起腦磁波的激盪。多修身多積德,死後才免於墮於地獄,這是信仰佛陀者的勸世語;皈依基督,奉行主的意志愛人如己,維護正義、自由、平等、博愛以榮耀主,死後才能回到主的身邊,這是基督徒的終極願景。宗教,評定生命最後的得分,以及此生留給人間幾多功過冷暖貴賤,於此均可看出誡世端倪。

  (二)動與靜

  人,動之有餘、靜之不足則容易心浮氣躁,靜之有餘、動之不足則容易陷入死氣沉沉。

  動太多,必損耗原有的能量;動太多,是一種破壞和損傷。競技的職業運動員,年老往往落下一身傷痛和病災。

  蜷縮家中,數月不出,思想和心理會發霉嗎?聽從心令,靜極必動。在家中因陋就簡,練練俯臥撐、引體向上和體操,不使惰性上升而使自己慣於安逸。或裸裎背對太陽,接受陽光撫愛,吸收宇宙能量,提升人體陽氣,打通督脈,促氣流運動,也是一種自然之“動”。

  人體如此,地球亦然。今天這個地球,太過於喧囂噪雜,人性的貪與惡,膨脹為所有生物之冠。地球上億萬生物,門綱目科屬種,有哪種生物像人這樣,如此巧設機關、臆造名目、發明創造,窮凶極惡地自相詐騙、欺壓,甚至動用高科技手段大範圍超音速高能量地自相殘殺和毀滅?其無恥和滅絕人性,實難枚舉。這種“動”是一種“反動”,是對天道自然的違背、踐踏和褻瀆。

  地球需要靜一靜了。靜,是一種放下和回歸,是一種沉澱和內省,是一種頓悟和矯正,是一種放鬆和修復。

  所以,大自然給全人類來一次放長假,叫停一切。這種放假,其實是一種提醒和訓斥。天意昭昭,人間知否?

  (三)可怕與不可怕

  新冠病毒可怕,侵肺於無形,奪命於須臾,但惹不起,躲得起,只要人人藏於自己的巢穴——家中,外出旋歸,注意滅菌殺毒,不“引毒入室”,自可安然無恙,自保無虞。更可怕的是染毒後來自外界可能的歧視,或因恐慌而引來的避而遠之,故有些人染疫後出於種種顧慮和擔憂,囿於忌憚,秘而不宣,甚至因此而耽誤治療,“害了卿卿性命”。實在不值得。

  肉眼看得見的均不可怕,看不見的才可怕。有形的,就有局限,就難逃“成住壞空”之宿命;無形的,才威力無比,無遠弗屆無孔不入無物莫侵。

  我想起了當年法西斯希特勒,挾國家公權之作惡,沒有制約,其鐵蹄所及、槍炮所蓋,生靈塗炭,萬民成鬼。故失去制衡的權力,如同沒有疫苗可降服其“毒”的病毒,肆意侵犯權利,所向披靡,蔓延開來,則必氾濫為人間災難、凡塵浩劫。此可謂比新冠病毒更可怕!那是挾國家重器鋪天蓋地而壓頂的系統性作惡,你既惹不起,也躲不起。

  (四)關於當今與未來

  菲國雖未殷富,但素秉宗教情懷,富有愛心、悲憫心(亦叫同理心)和責任感,這從“區域隔離”中可得到驗證。從三月十四日至五月卅一日,共七十八天,我所在的Barangay工作人員,先後到轄區每一幢樓下,給各家各戶,分贈五次大米、罐頭、香腸、幹面,派發兩次各一千菲幣現金,不分國籍和種族,雨露均沾。“禮輕情義重”,我們感受到了政府體恤民艱的仁心善意。民選政府,大小官吏,眼光朝下,留意草野民意,關注萬眾民心,因為這是權力來源、權柄所依,忤逆民意,不願對下負責,則官位不保。

  文明大潮,浩浩湯湯。人之為人,貴在自省自覺。

  我們需要真誠、誠實的信仰,即因信稱義,從而善待萬物,善待他人。懂得敬畏,因敬畏而自覺恪守心靈的契約和內在的道德律。心若虔誠,人必純粹、清潔,不矯飾不造作,更不會損人利己乃至為非作歹。我們每個人都是漂浮於地表的一介微塵,極小的能量,若假借外物外力,用來傷天害理,糟蹋地球,侮辱天道,戕害人道,必為天所不容,被唾棄被清理是遲早之事。

  二零二零年六月二日稿,九月廿五日二改,十月十六日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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