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坡先生無疑是中國古代最有影響的人物之一。他的文學才華無與媲美者,他的特立獨行的人格,更為歷代文人所景仰。在他跌宕起伏的人生當中,最讓人欣賞的是他灑脫練達的人格魅力。眾所周知,在王安石變法風頭正健時,他上書言變革之弊,不容於新黨;在哲宗朝時又不滿於舊黨的所作所為,請求外放,因而一貶再貶。“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他一肚子的不合時宜,他從不趨炎附勢,清清白白做官,坦坦蕩蕩為人。
是什麼造就了一代奇才如此卓葷不群、才華橫溢又光明磊落的人格呢?
古之文人雅士,歷來追求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進取之道,這是儒家的最高境界。達則兼濟天下,窮亦獨善其身。其中,修身是必不可少的基本功課。蘇軾的修身與兩個女人是分不開的。
夜讀《東坡志林》,有這麼一則故事吸引了我:
“昔吾先君夫人僦(租)宅於眉,為紗縠行。一日,二婢子熨帛,足陷於地。視之,深數尺,有大甕覆以烏木板,先夫人急以土塞之。人以為此有藏物慾出也。”先君夫人不為不義之財所動,不許發藏。這就是蘇軾母親程太夫人的為人。據《宋史‧蘇軾傳》載,蘇軾的母親程太夫人:讀東漢《范滂傳》慨然太息。軾請曰:軾若為滂,母許吾乎?程氏曰:“汝能為滂,吾顧不能為滂母耶?”正因為其母程太夫人“親授以書”,給了蘇軾良好的早期教育,從而對蘇軾的人格形成起了決定性作用,影響了蘇軾的人生。可以說他的母親是他人生航船上最早的引路人。
第二個對蘇軾影響較大的女人是他的結髮妻子王弗。軾曾“官於岐下,所居大柳下,雪方尺不積,雪晴,地墳起數寸。軾疑古人藏丹藥處,欲發之。崇德君(王弗)曰:‘使吾先姑(婆婆)在必不發也’軾愧而止。”這就蘇軾那“不思量,自難忘”的妻子王弗,一句話就能讓“軾愧而止”。這是因為王弗在務實際、明利害方面遠勝於她的丈夫蘇軾,曾給過丈夫很多忠告:如蘇軾與來訪客人談話時,她會躲在屏風後靜聽。一天客人走後,她問丈夫:“你費那麼多工夫跟他說話幹什麼?他只留心聽你要說什麼,好迎合你的意思。”告誡蘇軾在為官上要遠離溜鬚拍馬之客。因為這些人往往有所求,才不擇手段地迎合當事者之意,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婆媳二人的做派使蘇軾深深地認識到為官也好,做人也罷,“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的處世之道,從而也成就了他瀟灑坦蕩的人生。
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必有一個賢惠的妻子。蘇軾是幸運的,他不但有一個賢惠的妻子,更有一個深明大義的母親。這兩個女人給了蘇軾一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正能量,使烏台詩案後的蘇軾愈挫愈奮,百折不撓。從而使得“自從坡公謫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
至於修身,蘇軾與其弟轍還有一段精彩對話。“子由言:‘有一人死而復生,問冥官如何修身可以免罪?答曰:‘子宜置一卷歷,書日之所為,莫(暮)夜必記之,但不記者,是不可言不可作也。’軾曰:‘怕人知事莫萌心。’皆至言,可終身守之”。是的,那些不敢寫下來的就是不能說不能做的。聯想現在倒下去的一個個貪腐官員的身後,總有那麼兩三個為虎作倀,壞綱亂紀的貪婪女人。使得他們在台上高唱為政清廉,台下卻貪得無厭,荒淫無度。一旦落馬,他們的犯罪“自白日記”一定能成為最暢銷書的榜首,因為這時已沒有什麼事不敢寫出來的了。痛定思痛,今天的你我確實需要認真地洗洗澡,照照鏡子,九百年前的蘇軾能“愧而止”,我們難道不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