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肆虐,整天、整週、整月地被困家中,畫地為牢。
整天忙著吃飯、喝水,忙著跑步,忙著睡覺,忙著做夢。當然也忙著讀書,忙著寫些亂七八糟的文字,忙著看影碟世網上的新舊片,也忙著回憶。
有時回憶就像惡魔似地吞噬,咀嚼我的心,直至心流淌著血。
我回憶起我的父親母親,回憶起小時候祖父母的二三事。回憶起我那夭折的第二個兒子,回憶起我那螞蟻也不敢得罪的二哥,還有四位叔叔,五位姑媽。總之回憶佔據著我說閒其實也沒閒著的日日夜夜裏。
回憶是夢中的真,真中的夢,含淚的微笑。
在回憶中,我體會到沒有東西比人生變化更加莫測,沒有東西比人性更加深奧,沒有東西比世道更加險惡,人生也一樣深邃,如大海深淵。
父親有驚人的記憶力,要是他有機會念書的話,也許是個過目不忘的學子。可惜我沒有繼承他的基因。我的記憶一般,只是不知怎地,年紀越高,過去的記憶就越是糾纏得不依不饒。想起年輕時受人算計,在這科學醫學昌明,日新月異的年代,就是沒有後悔藥這東西。要是有的話,我也不會受人騙。想起來內心很是難受,有時就再回憶別的高興的往事,把那痛苦的回憶給趕走。
童年時的點滴,想起來倒是樁值得回憶的往事。父親十二歲就過洋,我是祖父母眼中的寶貝,也是家中的小霸王。祖父是位好好先生,遇事沒有主見,祖母是一家的主心骨,支配著我們一家的柴米油鹽,大事小事總是祖母說了算。
祖母總是慣著我,我記得有一位表哥住在我們家,常常爬上樹掏鳥巢,掏了小鳥給我玩。小孩子總是貪新厭舊,沒一二天就膩了,那些小鳥命運怎樣了,我已不大了了。應該是表哥繼續養下去,養大了放飛自由吧。
我還記得解放軍下鄉,與祖母商量借房給他們住宿,我二個哥哥與叔叔的房間騰出幾間給軍官住,軍人們則鋪在我們樓上與樓下的走廊。一大早,天沒大亮就收拾睡鋪,打掃衛生,整理並清理得一塵不染,水缸裏的水滿的。解放軍全部出操去了。我還記得,常常送馬奶給我們。有些解放軍看著鄉人吃地瓜,就捧了一大碗的米飯交換,他們死活都不肯要鄉民一塊熟地瓜。
軍人都是外省人,也不知怎地跟言語不通的祖母說話態度不大好,被他們的首長看到,立刻受到批評,下令立刻道歉,還關了禁閉。
這已是上世紀五二、五三年的事,我是一九五五年離開故鄉的,那時我妹妹才剛滿週歲。
歲月如夢,友誼如霧。記憶是條清晰的河流,歲月流過去了,記憶卻留在腦際,走馬燈似地時不時的在腦海裏翻騰。
二○二一•一•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