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國宗室劉義慶編撰的《世說新語•排調》中記載:“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臥,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此事,也見於《太平御覽》等書。
這位郝隆先生可謂“狂妄”,竟敢自稱“滿腹詩書”,以致為“防潮”需“日下曬書”。
無獨有偶,宋代的大文豪蘇東坡先生,據傳,有一天,也曾指著自己的“便便大腹”笑問妻妾:“可知內裏裝著甚麽?”一位說:“滿腹詩文。”另一位說:“聰明才智”。蘇東坡均不認同。最後,侍妾朝雲答道:“學士一肚子不合時宜。”他才捧腹大笑表示同意。
那麽,“滿腹詩文”的對立面將是什麼?曹雪芹說:“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草莽。”(《紅樓夢》)。
知識的來源有二:一、是讀書。唐人“詩聖”杜甫先生說:“讀書破萬卷,落筆如有神。”(《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二、是投入生活。清代小說家曹雪芹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毛澤東主席說:“社會生活是創作的唯一源泉。古今中外的一切文章,都是反映生活的,離了生活,就沒有文章。”
而箇中還有一個“竅門”,即:“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俄國大文豪列夫•托爾斯泰先生說:“身邊永遠要帶著鉛筆和筆記本(筆和紙),讀書和談話時碰到的一切美妙的地方和話語,都把它記下來。”
俗語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知識靠長期積累而來。在這方面,古代的詩人、文豪為我們留下許多美麗、動人的傳說。
據《唐才子傳》裏記載:李賀身體瘦弱,每天早晨,他騎馬出門,後邊跟個服侍他的小童,小童背個用織綿縫的袋子。遇到景物,心有所感,便寫在紙條上,扔進袋子裏。晚上,餐後,李賀才攤開紙,磨好墨,取出小紙條,把上面記的詩句,加工提煉,寫成一首首的詩。如果不是有急事、大事,非去不可,他從不間斷騎馬出門尋詩。李賀只活了27歲,詩作卻獨具一格,享譽唐代。譬如:“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月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裏,塞上燕脂凝夜紫。卷捲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龍死。”
唐代的另一位詩人鄭棨,則是騎驢出門尋詩句。自謂:“詩情在灞橋風雪中驢背上。”
北宋著名詩人梅堯臣出門旅行時,身邊也總是帶個小口袋,每想出佳句時,就藉紙筆把它們記下,放入袋口。長期積累下來,他是出口成章,落筆即詩。當時的詩友皆讚:“梅堯臣是一肚子的詩作呀!”
宋末明初的文學家陶宗儀,晚年時,一面做官,一邊參加農活,即使在樹下休息時,還不忘記他的寫作,想起甚麽,見到什麽或聽到什麽,立即摘取身邊的樹葉來書寫,回家後貯藏在一種口小腹大的瓦器裏。這樣年復一年,十年中積下十幾盎。後來,他把瓦器一個個打開,取出平時積累的樹葉,根據記錄加以修改整理,逐成三十卷的《輟耕錄》。這個典故,名叫“積葉成章”。
清代的蒲松齡,於路旁樹蔭下,鋪草席,設煙茶,以換取路人講故事,逐成《聊齋志異》。
魯迅先生曾說:“專看文學書也不好。先前的文學青年,往往厭惡數學、理、化、史地、生物學,以為這些都無足輕重,後來變成連常識也沒有,研究文學固然不明白,自己做起文章來也糊塗,所以我希望你們不要放開科學,一味鑽在文學裏。”
魯迅先生的話,很值得我們去深思。讀過《紅樓夢》的人,相信都會對曹雪芹先生學識之淵博而感歎。他是琴棋書畫、醫卜星相、天文地理、花鳥蟲魚,無所不曉。
說到這裏,希望不會令年輕的朋友對文學這途産生畏懼。中國有句諺語:“學習不怕根基淺,只要邁步總不遲。”清代的趙翼先生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不過,“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在這裏,謹以引用,與文學愛好者們共勉。
新冠肺炎肆虐至今一年半,“窩”在家中,賴讀書和看電視節目度日,無聊之極,恕筆者“掉”一次“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