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鄉下,每到做飯時,徐徐輕煙在村子上空迴旋,縷縷綿綿,裊裊升騰。——炊煙,是村莊的靈魂,是悠悠鄉愁裡最美的音符,是我心目中家鄉與故園的象徵!
輕柔的風旖旎而過,彈撥炊煙的琴弦,飄逸曼妙。那是農舍升起的雲朵,是村莊的生息和呼吸,村莊有了炊煙的映襯,便有了一切的靈動。
年少時,無憂無慮,望著裊裊炊煙,沉浸在故鄉的懷抱。再後來,夢想挽著青春,一路奔跑,一心逃離窮鄉僻壤,策馬揚鞭遠了炊煙,迷失了方向....。.
漸漸地長大了,柴米油鹽、鍋碗瓢盆,磨平了稜角,年輕氣盛的心,慢慢歸於平靜,一切計較、功利、得失,都逃的無影無蹤,靈魂裡不再有市儈與虛偽。如今,黑髮染冰霜,孤寂的心,靜守夜空的寂寥,方醒悟:原來,漂泊的心,一直被炊煙纏繞,那裡,有不被世俗熏染的清純,是魂牽夢繞的根——
村落。田疇。溪流。夕陽下牧歸的老牛,邁著悠悠的腳步,瀅溪潺潺,炊煙悠悠。在晚霞的照射下,繚繞在炊煙裡的故鄉,升騰著一種樸實,一種單純,古樸恬靜,美麗動人。
“暖暖遠人村,依依墟裡煙。”炊煙升起的地方就是家,那裡有親人的等待。家的味道,就是那裊裊炊煙的味道,炊煙是召喚的音符。
“吃飯嘍——”
暮色向晚,炊煙瀰漫在黃昏的村頭,隨著母親一聲呼喚,小屋裡溢滿飯菜的香味。父親一手端著一海碗稀飯,一手用筷子插倆饅頭,就著一碗菜,圪蹴在屋簷下,吃得津津有味。
“娃兒,快來,吃肉肉。”父親從菜裡翻出一塊肉,肥肥的,泛著醬紅,拿筷子挑起來,大聲的招呼著我。
——這些溫馨的記憶,隨著父母的離去,像炊煙一樣,漸行漸遠。
有人說,農作物是大地的孩子,而炊煙是作物秸稈在灶火幻化的幽魂,他們飄蕩在大地之上,不捨與母親分離。其實,炊煙無意飄蕩聚散,可聚散偏偏依戀在炊煙中,或悲或喜。
在城裡,牽掛想念著家鄉炊煙,可回到鄉村,我又煩躁不安,焦急於回到車水馬龍的城市。就這樣,茫茫然搖擺不定,就像飄浮的炊煙,被風撕扯著,不知道究竟該飛向遠方,還是回歸大地?
縷縷炊煙,就像一根根繩子,牢牢的拴住我的心。那淡藍淡藍的煙霧裡,繚繞著說不盡的鄉思和鄉愁。許多孤寂的夜晚,我常常打電話給父親,說我看不到炊煙的落寞。無數次在夢裡,炊煙指引著我,向家的方向行進....。.
一年又一年,故鄉的炊煙,終被歲月熬成了不朽的詩行。魂牽夢縈當中,布衣田園,炊煙裊裊,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