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我與他

　　(一)

　　我叫珍。

　　他叫真。

　　我與他的名字念起來叫“珍真”。

　　他是我從幼稚園時就同班的同學，我們倆一起同班到中學畢業，念大學時才分道揚鑣。

　　打從我不大懂事時，我就很喜歡跟他一起玩。一直到小學即將畢業，我對他是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小不更事時，我不知道那就是愛。也許吧，那就叫愛。

　　我是不是一個早熟的小女孩，我不知道，總之跟他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在那青澀的年代，這是不是就叫愛情呢？一直到老我才知道這是份刻骨銘心的愛。

　　(二)

　　他是個中菲混血兒，我們俗稱“出世仔”。他母親是位有學問又賢淑的家庭主婦，念中學時我們常常出雙入對。在同學中，我們是一對異類。同學們總以不同的眼光看我們，是羨慕呢？還是妒嫉？我也無從知道。總之，我們還是我行我素，總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中學的甜蜜時光，一恍就過去了。是說再見的時候了。

　　念大學時，我們被同一間大學選中，一起報讀同間學院，所不同的是他選理科，我讀文科。

　　大學頭一年，我們還是常常見面，也許那就叫一對戀人吧。

　　陰錯陽差，大學第二年時，我們不約而同的又成為同班同學了。

　　幾年的大學生涯，我們無所不談，我知道我是非他不嫁的，我也知道他是非我不娶的。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就在我與他將近畢業時，我與他的交往被父親發現他是“出世仔”。

　　父親是個很傳統的華人，尤其對“出世仔”更有種偏見，其實我早已帶他到我家中與雙親認識，只是沒提及他母親是位菲律濱人。

　　於是在平靜的大海掀起了濤天大浪，洶湧澎湃，把我與他淹沒在種族偏見的汪洋大海中。在那個年代，這種偏見是見怪不怪的。

　　我用絕食，自己鎖在自己房裏好幾天，父親的態度很堅定，也可以說是老頑固，總之，不為所動。

　　父親抱著壯士斷臂的決定，與我死嗑到底。

　　甚至他親自上門拜訪他的父母親，要我的他放棄與我交往的念頭。

　　(四)

　　開始是我自己關在房裏，後來，我決定跟他私奔，都被父親囚禁在家。

　　父親知道要我放棄他是不可能的。想不到父親的頑固令人瞠目結舌。

　　剛好，父親的生意跟別人的不同，他不用事事親自親為。父親領導的公司頗具規模，於是父親為了破壞我與他的婚事，決定舉家移民加拿大。

　　要不是我那可憐的母親，我不會跟他們走的。

　　(五)

　　移民五年，沒有他的音訊，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他。

　　(六)

　　有一天，父親給我看一堆照片，那是它的結婚照，我的他結婚了。我端詳新娘的容貌，跟我有點神似。

　　(七)

　　父親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他決定再回菲律濱。

　　回菲後，第二天，我就試著聯絡他。經過一番努力，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

　　(八)

　　“原諒我吧，我沒有堅持我的諾言，是她追求我的，她的相貌跟你很神似，見了她，我更加想念你。後來經不起她耐心地等待。等了二年。每二天寫一封信給你，都石沉大海……”

　　“二年來一直給我寫信嗎？”

　　“怎麼你沒收到？”

　　“……”我無言以對。

　　他說他已有一個男孩子。太太又懷上了。

　　“恭喜你……”

　　我們彼此對望著，誰也沒開口。千言萬語就這樣凝結在喉間。

　　(九)

　　我知道，他有一個很愛他的太太，我不應該再糾結於過去，我決定徹徹底底地忘了他。

　　父親托人給我介紹男朋友，與那男人交往了半年就接受他的求婚。婚後也曾過一段幸福的日子，生下了二個女兒。

　　(十)

　　我們一起過了五個年頭。到第六年，我那丈夫，每天早出晚歸，開始我沒感到什麼不妥。後來，才發覺他有外遇，有的還說他另外又有一個小家庭，生下了一個兒子。開始我不相信。後來，謠言越傳越凶，我請了私家偵探才查明真相。

　　我跟這負心的男人攤牌了。

　　他找他的小二去，不要我了。本來嗎，他也是我在最絕望中的一個錯誤決定，那時要是我選擇單身過一輩子，總比現在好。

　　(十一)

　　單身一人，我過了一年。一個偶然的相遇，互相問候彼此的日子過得怎樣。

　　他的太太罹患癌病已去世了，如今又是孤家寡人帶著二個小女兒過日子。

　　我也告訴他我的近況。於是一個失去了太太的他，與一個被人棄若敞屣的我，是同病相憐呢，還是我愛的死灰又復燃呢。我不知道，總之我們又如初戀時，時常約會。

　　(十二)

　　將何去何從呢？

　　我與她！

　　二○二一年十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