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亞鴻：老三屆同學聚會

　　“老三屆”是指中國大陸1966—1968屆高初中畢業生，在“文革”中被中斷學業，大部分人都要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這裡說的是我們老三屆高67屆一個班的同學聚會。班上的同學大部分是有過上山下鄉經歷的知青。我們有很多次聚會，這裡只說3次。

　　第一次聚會是在1988年，絕大多數同學正好40歲。儘管每個人的遭遇不同，但經過20年奔波拚搏，多數人無論在生活上或工作上總算安頓下來了。

　　在幾位同學的熱心籌備下，那次來的人最多，除了在外地工作的外，基本到齊，還把班主任和課任老師都請來了。很多人是離開學校後第一次見面，有的人變化不大，有的則變得讓人認不出。“你是大頭吧？”，“對呀，你是……四眼！”，接著便是握手、擁抱。大家歡聚一堂，除了感歎時間過得真快外，談得最多的是彼此的情況，如什麼時候離開農村、在哪裡工作、幹什麼工作、是否還在老地方住等等。互相一瞭解，居然有兩位同學還未結婚。酒席上，大家舉杯，首先不為別的，就為全班同學都還活著乾杯。我們有理由為此乾杯，因為有的班就沒有這樣幸運，有人因各種原因英年早逝。那次聚會，好幾位同學喝醉了。

　　事隔10年，1998年聚會時大家剛好50歲。這次聚會準備得很充分，熱鬧非凡，好幾位在國外及港澳的同學也趕回參加。由於有同學中的幾位“大款”贊助，還發放了紀念品，舉行抽獎活動。

　　酒桌上，大家議論起某某同學已官至廳級，某某同學辦廠賺了大錢，還有某某同學的兒子考上了某名牌大學。當然也有不幸的消息：已有一男一女兩位同學病故；幾位在企業當工人的同學下了崗，其中一位貧困交加，又身患重病。有的同學提議對他幫助，於是大家紛紛捐款。

　　2008年的聚會，參加的同學少了十來個。又有兩位同學病故，其中一位當年還是游泳健將，讓人覺得世事無常；幾位女同學剛當上奶奶或姥姥，寶貝孫子當然比同學聚會更重要；幾位下崗的同學也缺席，可能是由於聚會改為AA制，儘管組織者宣佈有困難的可不必交錢，但出於自尊他們不來了。

　　這些己經退休或即將退休的同學，談論的話題集中在如何打發退休後的生活，如何保健養生。有的樂於當孫輩的“保姆”，有的準備上老年大學，有的則認為應乘現在還走得動，到全國各地或國外走走看看。

　　一位同學問：10年後再聚會，有多少同學參加？大家都說，過去是七十古來稀，現在七十歲不稀奇，多數人還是會來的。

　　這位同學又問：那麼20年後呢？大家沉默了。許久，有人小聲吱咕：那時就算這把老骨頭還在，要來自己也來不了，得有人攙扶著來。

　　“想那麼多幹什麼？”另一位同學嚷道：“我們還是來點輕鬆的，唱首歌：讓我們蕩起雙漿，小船兒推開波浪，預備唱！”……

　　2018年沒有聚會，因為沒人牽頭組織。

　　(2021年1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