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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德慧:傾城別解

2022年04月19日 22:13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字体:↑大 ↓小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2年04月19日 22:13

  與同事三人出差至久慕盛名的某旅遊城市,當地的一位友人本想盛宴款待,可我考慮到日程緊湊,大家對這座城市尚無認知,執意要去美食廣場共進宵夜。奈我不得,友人只能主隨客便。

  比起高端奢華的酒店會館,美食廣場少些尊貴典雅,但卻其樂融融。尤其是滿目生香的特色小吃,折射出了非同尋常的地域文化。點餐落座,大家對這座民風淳樸的歷史名城極盡讚美。友人作為生於斯長於斯的東道主,我們的褒揚之詞無異於抹在其臉上的亮膚霜,掩飾不住的怡悅和自豪溢於言表。在濃烈的市井氣息中聽他說古道今,我們深切感受到了這座城市文明的底蘊及風尚。

  然大家交談正酣,不遠處傳來了違和的爭執聲。循聲望去,見是兩個打扮入時的婦人為爭一台位犄角相持。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剛剛還在闊談城市包容性的友人啞然失色。特別是見隨著分貝升級,兩位婦人呈現劍拔弩張之勢,友人彷彿被人當眾摑了一巴掌,旋即面紅耳赤。其時的羞窘和無措,想必當年出訪伊拉克演講時突遭飛鞋襲擊的小布什最能體會。好在服務員上前隔開兩人並極盡協調,這才平息了風波。

  兩位婦人遙相落座,我也為友人暗自鬆了一口氣。“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在精神文明建設深入人心的當今時代,儘管如此個例現象在各地都不可避免,但友人剛以“文明城市”為榮就被這低概率砸個正著,屬實是打臉沒商量。

  尷尬之餘,友人試圖以“新移民”為說辭,極力保全本市“文明、宜居”之美譽。孰知僅僅時過三五分鐘,因為眼神“擦槍走火”,兩位婦人居然再燃硝煙。借助漢語言博大精深的表達優勢,兩人展開了激烈的“遠程交鋒”,且選擇最具殺傷力的污穢之詞,聲嘶力竭地相互謾罵醜詆。令友人更為汗顏的是,隨著語速逐漸加快,兩人根深蒂固的本埠腔愈顯濃郁。大庭廣眾之下,兩位悍婦罵得駕輕就熟,甚至標新立異。野調無腔地對罵不僅誅連九族,並且將人獸共具的繁衍性能肆意刻畫。

  在座同事中有一年輕女性,置此情境中如坐針氈。欲蓋彌彰,友人滿面羞慚。見大家食意全無,他歉意地笑了笑,說:“真不好意思,廉價為你們買了個‘文化套餐’。” 

  “屋漏偏逢連陰雨”,我們起身正要離開,兩位婦人因為“口水戰”未分伯仲,同時擲筷而起,武力徑直升級。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食客們慌忙閃避之時,兩位原本臃腫的婦人穿雲箭般相向直取,在眾人的尖叫聲中扭作一團……

  帶領我們離開美食廣場,滿懷歉意的友人邀請大家乘船遊覽夜色,此前尚有興致的我們以疲憊為由謝絕了。

  友人不好勉強,頗為難堪地說:“今天真是大煞風景,讓你們見笑了。”

  同事中一大哥直言不諱:“這可能就是人家說的穿道袍都撞鬼吧,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們感受兄弟的熱忱和盛情……”

  同事說得雲淡風輕,可言辭間已然流露出這座城市在其心中的顛覆與失重。

  與友人握別後,我陡然想到“傾城”一詞。在諸多的釋義中,其有形容女子絕美之解。今日所遇兩位悍婦貌不驚人,卻用恣肆演繹了別樣的“傾城”,使得這座城市的美好形象在我們心中岌岌將傾。誠然,兩個婦人的小惡,就擁有數百萬人口的城市而言,只算滄海一粟,不能以偏概全。但對外地遊客來說,這如同到高檔酒店用餐吃出蒼蠅,明知是偶然,仍會感到沮喪與不爽。

  德國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曾說:“一個國家的前途,不取決於它的國庫如何殷實,不取決於它的城堡如何堅固,也不取決於它的公共設施如何華麗,而取決於它的公民的文明素養,即人們所受的教育、人們的學識、開明和品格的高下。”城市亦然。尤其是在“地球村”時代,人人都是城市名片,個個應為文明代言。

  用憾意寫下上述文字,我希望——這是對“傾城”最後一次的曲解和誤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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