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文志：簡介《譯諸子百家》——醺人中詩英譯選集

　　醺人的中詩英譯選集《譯諸子百家》由菲律賓莊茂榮基金會出版，列為【心誌叢書】之16。

　　醺人在《刊前語》寫道：萬里長城有多長？無論用英哩或是公里去測量，都不到一萬。所謂萬里，就跟李白詩句“白髮三千丈”的“三千丈”一樣，只不過是運用誇張技巧，來形容“很長”而已。

　　諸子百家有幾家？這詞語最先出現在春秋戰國時代。至今還讓人熟悉的，不過道家李耳、莊周、墨家墨翟、名家惠施、公孫龍、儒教孔丘、和弟子孟軻、荀況這對寶貝冤家而已⋯⋯總共加起來，絕對不超過一百。

　　如果“萬里”形容“很長”；那麼，同樣道理，“百家”形容“很多”，不一定整整一百。先把數目字念說清楚，免得大家見笑不會算數。

　　春秋戰國以後二千多年來，“諸子百家”四個字不斷在各種文獻中出現，最鮮明的例子，是上世紀末香港出版的《諸子百家看金庸》。

　　且為這部《譯諸子百家》詮釋定義：依“萬里長城”例，本書“諸子百家”專指菲華詩人。

　　旅遊不算，凡是在菲律賓定期居留過的軒轅血裔華人，不計國籍，都符合“菲華”資格。凡是寫過詩的，不論是傳統詩詞、自由詩、現代詩⋯⋯甚至打油詩⋯⋯都符合“詩人”資格。底線是：寫的必須是詩，不是一行一行的中文字。

　　“譯”字最廣義，適合本書作題。譯諸子百家，以英文為主，卻有例外，並不是絕對，所以“英譯”並不適用。

　　醺老兒天生任性，一向逍遙自在，快意恩仇，不是墨守繩規的料，譯諸子百家時，卻嚴格遵守兩條鐵律原則：首先，老兒尊重人權，必定徵求作者同意才翻譯。

　　這麼不怕費時間精力的堅持和執著，固然讓譯者交了許多新朋友；經歷過三料驚喜；卻也留下三樁遺憾。

　　有一回作者欣然同意譯詩，又說可惜是英譯，有一位西班牙同學(或教授，記不清了)，不能請他看自己的詩。當時除了英譯刊登外，又另外譯成西班牙文，打一份交給詩人，造成一次驚奇。幾天後，接電話知道那學友高興得跳起來，讓驚奇成雙。然後譯者就忘了這件事。這次整理稿件時，意外發現當年的副本(將附錄收進本冊)，驚喜的卻是自己！

　　一直想翻譯杜若、亞薇、藍菱的詩，因為聯絡不到詩人求得同意，至今不能如願，是譯諸子百家的三樁遺憾。 

　　遵行的另一條規則，就是對照發表，接受大眾指教。

　　這麼做，的確收到增進交流的效果，拓大自己的世界。初期，先後得到圈子裡于長庚、邵建寅、蔡清潔(皆已仙遊)、吳建省⋯⋯來教，受益良深。近期又有逸峰兄，榮超老弟⋯⋯相互磋切。日前收到仞青兄網訊指出打錯的字。

　　從事翻譯工作，樂趣達此境地，夫復何求！ 

　　交新朋友，造成驚喜，增進交流，擴充世界，誠然值得

　　欣慰；有些少遺憾，也始終無悔。如還能從頭來過，照樣會這麼做。如果還繼續翻譯，也不會改變堅持了幾十年的

　　政策。   醺人謹識    歲次辛丑季值孟冬于世外鬧市

　　莊金耀先生在《心誌叢書序》裡說：“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這是詩聖杜甫的名言。誠然，寫作人長期的精神勞動，若能把自己的力作結集成書，乃是他們的夙願。有感于此，此番莊茂榮基金會出版《心誌叢書》系列，意在讓具有菲華特色的文學作品得以結集傳世，為菲華作家的心血結晶略盡棉力。我們認為這項工作有益社會，富有意義，何樂而不為。

　　【心誌叢書】系列已經出版：之1：李泉山《山澗泉聲》。之2：鍾藝《朗園·千島·神州》。之3：施文志著、施華謹菲譯、Marne L.Kilates英譯《解放童年》中菲英三語詩集。之4：：王仲煌《拈花微笑》。之5：蔡介川《八連孩子的心聲。之6：老油條《笑罵江湖》。之7：莊紫棟《寸草心》。之8：蘇榮超《遺失》。之9：劉少宏《人海百態》。之10：老油條《塵緣蒼茫》。之11：南山鶴詩選、陳默詩選。之12：施文志詩集《是我》。之13：施華謹翻譯《詩在千島上》中菲雙語詩集。之14：鍾藝《歲月記憶》。之15：吳梓瑜《岷灣絮語》。之16：醺人《譯諸子百家》。

　　《譯諸子百家》目錄：心誌叢書序，刊前語，獻。後記：冷門·動力·天地(代跋)，附錄一：外一章，附錄二：緬懷到永恆：滿江紅·悼邵建寅賢達，千年思·悼靜思詩兄，悼晴雨軒主，石州引·悼施騰輝兄，永遇勒·悼王文漢兄，百年·肝膽·悼念，悼亡父。附錄三：樂譯聊誌趣：譯事三則，氣質·火花·加番，仔細推敲，果然有趣。醺人中詩英譯的菲華詩人：一民、一陣風、一樂、山石、心宇、月曲了、王仲煌、王勇、王斐、平凡、石子、本予、仞青、白雁子、江一涯、竹草、亦勵、吳天霽、老頑童、弄潮兒、林泉、和權、施文志、范零、柳夢影、幽蘭、悟真、許冬橋、許芥子、晨雨、莊垂明、陳扶助、陳默、雲鶴、農夫、逸峰、劉一氓、謝馨。收錄中詩英譯七十七首。

　　醺人的《冷門 ‧ 動力 ‧ 天地 (代跋)》：譯諸子百家，至今已經超過三十年。一路譯過來，對自己有三項要求：一、譯出原作每一個字的意思；二、維持原作的形態、節奏；三、原作如押韻，譯文也依位押韻。從開始到如今，自問這三項要求都做到了。

　　這三十多年，當然不是天天翻譯(哪還了得！)。從事這種冷門嗜好，除了天時、地利、人和，還需要運氣和機緣。

　　碰到好運氣，一天可譯一位詩家一首詩。運氣特別好，可譯一家一首以上，或是一家以上各一首，卻從未發生一家以上各一首以上這樣的綵頭，可見好詩可遇不可求。

　　因為可遇不可求，所以正常的日子一天難得有一首可譯。這種日子通常以星期，甚至以月計數。要怪，只怪機緣

　　欠佳。

　　因為可遇不可求，好詩是造成洛陽紙貴的大熱門。但對一位只譯好詩，寧願樹敵也不願濫譯的譯者，他的嗜好卻成大冷門。能夠一直堅持三十多年，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三十年前，有人相勸將譯詩結集付梓。沒有結果。

　　二十年前，又有人這麼相勸。又沒有結果。

　　十年前，還是有人這麼相勸。還是沒有結果。

　　沒有結果，跟天時、地利、人和、運氣、機緣都無關。沒有結果，只因為譯者患上一種很難醫治的痼疾：懶病！

　　最近這一兩年，親朋戚友一個個離開塵世，數目多得令人觸目驚心，加上記憶力出奇迅速衰退，暗自尋思，如果

　　自己也走了，或許彼岸李詩仙會備酒相待；如果記憶喪失殆盡，除了聽天由命也別無良方；一些俚詩歪文，懶得去理

　　會；唯有多年來那些譯詩，當初鄭重其事驚動了作者(好多位已故)，似應對大家有個交代才合情理，便開始收集舊稿，鬆動懶骨⋯⋯。

　　四月初北美職棒季開始，老兒一家兩口都是標準鐵桿球迷，退隱城市組隊每日參賽，集稿“大計”才停頓下來⋯⋯。

　　這兩年來離世故人，圈子內的先後有：亦師亦友的邵建寅賢達；吟社共同對酒酬唱的靜思兄、晴雨兄；說服老兒在《大眾論壇》開闢‘酒話無涯’的編座騰輝兄；當年八五英齡，還與我共盡一整瓶威士忌的王文漢兄。沾南瀛網頁的光，老兒第一時間獲訊，都譜填詩詞哀悼。他們瀟灑走一回，不帶走一片雲彩，卻驚醒懶病中的懶蟲，給這部集子提供起步的動力。容許醺老兒把這些詩詞附錄在冊，緬懷到永恆。另有一生最重要的兩篇悼文，追念的長者，一個生我，一個知我，也附錄了。

　　但願人長久。希望以後不要再寫這一類的詩文才好。

　　幾個月前，山石兄從網上傳來某作家的一篇散文，長達幾千字，問老兒願不願譯成英文；如果願意，要什麼條件。

　　卻說先母生前喜歡湊熱鬧，偌大的年紀，有一回跑到老遠的地方聽啥演講會。散會時，承蒙一位好心人送她回家，省掉搶擠吉普尼車，轉搭巴士，再擠另一線吉普尼的勞頓。

　　這位敬老的好心人，正是散文求譯的作家。他也許忘了自己那次善舉，但母親受惠，衷心感激，常常提起，所以

　　老兒記得他。受人滴水之恩，應該湧泉以報。母親多承車送回府，本應回增機票才對，不知為何只說不做。現在她仙遊了，正該替她報恩。想到做到，便無條件一口氣譯完回傳。

　　一兩天後，山石兄來訊，轉達某作家的謝意，又說所以求譯，是為了給只識英文的孫女看。老兒非常感動，這位作家不但敬老，而且恤幼，是頂級慈祥的爺爺。單憑這一點，就值得為他服務，不管有沒有母親的一段淵源。而這位幸福的孫女，讓老兒連帶又想起幾百里外波士頓，自己的兩個孫女。她們將來長大，大概也只識英文了。人家爺爺這麼費心讓一個孫女欣賞作品，我這個爺爺豈不是應該趕緊把集子弄出來，留給兩個孫女欣賞我菲華詩家的文采。(當然還有爺爺的譯筆！)

　　這想法無異給《譯諸子百家》打了強心針，成後續動力。

　　姮姮我家燕，我的愛人，一向以沉默支持我的寫作。

　　千萬別誤會，她不是啞巴。開車長途旅行時，她會一路跟我聊天，驅除化解長時間駕駛的單調。沉默支持，因為她知道老公必須靜靜坐下來才寫得出東西來。如果叫我像曹植，一邊計步走動，一邊譜詩，休說七步，就是七萬步也吟不出來，只會先累死！

　　今年十月底，職棒季結束，她看見老兒又翻箱倒屜找剪報舊稿，破例出聲打氣鼓勵，贊成有加，催我積極從事，構成最強勁的動力。既然金人都開了金口，如果不照辦，天地難容！

　　醺老兒不敢獲罪于天地，輾轉奔走，努力幹旋，又幸蒙亦勵社長和農夫兄鼎力幫忙，終于聯絡上莊茂榮機構慨允出版，才有機會將這集子獻給至愛的姮姮。

　　多承農夫兄賜題書名，友銘編座設計封面，萬分感激。醺老兒只嗜好譯詩交友，無意開職業介紹所，也不想當

　　媒人；譯諸子百家，只依筆名推揚佳作，不另再詳介詩家。反正識者自識，不識者可惜，是他們自己吃虧，一切隨緣！且填一闋《哨遍》，不說譯者是誰，只明其志，並收結本冊：

　　《哨遍 ‧ 伏櫪自如》

　　~返步東坡學士“為米折腰”~

　　皮相歷塵，輕快順怡，餐飲無休止。

　　對友儕，磊落避猜疑。枉逐浮華不如醉。

　　且頌之。不推淺才疏識，臨箋必有臨箋計。

　　容雅緒升霄，黃湯下腹，鏗鏘著地鳴矣。

　　仗靈思沸湧記當時。筆下逸篇火赫兮兮。

　　神步青蓮，格依東坡，韻從平水。

　　噫。詩酒遄飛。試過方知箇中味。

　　得兩三真契，酬唱豈求驚世。

　　鬧市利藏蹤，正宜退隱，園林互証東山意。

　　網絡暢開通，交流萬里，鍵盤抒盡前此。

　　喝夠章成樂沁心扉。更番授受多少風晞。

　　偶回首、追懷丁稚。

　　逍遙湖海峰麓，嚐遍坊間釀，

　　斬荊穿浪陶然伏櫪，參透物非人是。

　　天涯闖蕩路同歸。覺自如、了卻凡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