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弓：出差有感二則

　　前陣子因公到南部棉蘭老出差，首站到達西南半島尖端的三寶顏市，逗留了幾天後，開始乘坐空調大巴，一路到中部的納卯市，行程共花十三天，將近半個月時間，途中停留了好幾個城市，巴牙連(Pagadian)、古達描島(Cotabato)、哥倫那達(Koronadal)、里吾斯(Digos)、沓牛姆(Tagum)等。

　　此行跟好多親朋好友、老同學見面敘舊，不亦樂乎。離開三寶顏市將近十年，老家古島市已超過二十年。飛機一到三寶顏上空，等不及要從窗口先看幾眼。大巴到達古島市，飢餓的眼光不停的從車窗外的街景上搜索，看看能否認得出這是哪條街，那是什麽巷，這是誰的家，那是誰的店。

　　在這一趟的旅程裏，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賀知章的回鄉詩：“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跟同輩的親戚與同學們見了面，加上口罩遮上半個臉，只見到眼尾與額上的皺紋，看了一會兒才認出來，真的感覺到歲月對我們無情的“摧殘”。每到一家都有幾個兒童與少年出來“吻手”，不只是下一代，也有下一代的下一代，這更加重老的感覺，就算不照鏡子也不能再欺騙自己了。

　　在喜樂中也有悲哀惋惜，一位非常要好的穆斯林朋友，也有二十幾年沒見了，原本約好等我回到古島市時和其他好友一起相聚吃飯，誰知在回去的前一個禮拜，一天傍晚突然收到另一位好友來電，說他因病剛去世。這突來的噩耗造成了失眠，過去年輕時大家和一群好友一起搞笑、打籃球的景像一幕幕的在腦海裏浮現。以前經常在他家玩耍，幾年前他的父母也相繼癌症去世了。還記得四、五年前，他要求筆者代找中草藥的藥油或藥膏，因爲他老婆得了癌症，已到晚期，身上的筋骨一直疼痛，希望能買藥膏給她止止痛，聽了非常心疼，告訴了媽媽，她趕緊拿出兩瓶金門的“一條根”藥膏，讓筆者寄給他，前後共寄了四瓶。他老婆也在三年前去世了。現在輪到他，也是癌症。只剩下一個二十幾歲的兒子，於是把帛金先從銀行轉去給他兒子。

　　人生短短幾十年，快不快樂，幸不幸福，反正到進入老年的門檻時，都一樣會不斷的接到親戚朋友們，甚至家人的離去消息，大家排著隊，一個一個離開，所有“老年班”的新生都必須學習適應新常態。記得小弟弟曾經説過的一段話：“全世界人都渴望長命百歲，千方百計的煉什麽不死靈丹，上山下海找長生不老的仙藥，中國皇帝們更要全國人天天不斷喊萬歲，萬萬歲，結果絕大部分連百歲都達不到。假使真能百歲不死，但得天天看著自己的愛人、兒孫、親友一個個的死，那種心情感覺會是怎樣呢？值得嗎？”

　　基督教聖經中《詩篇》九十篇第十節：“我們一生的年日是七十歲，若是強壯可到八十歲，但其中所矜誇的，不過是勞苦愁煩，轉眼成空，我們便如飛而去。” 第十二節：“求禰指教我們怎樣數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們得著智慧的心。”因此壽命的長短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時光有否虛度，是否找到了人生真正的意義，為多少人帶來過歡樂，多少人曾因你的存在而得著了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