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源:失戀悟語

　　我和G小姐是在一個雨夜相識的。

　　那一夜，我們分別坐在公園長椅的兩端，中間隔了幾個人的距離。二人沒穿雨衣，任憑雨水打濕自己的身體。在記憶中，她穿了一件淺綠色的西裝襯衣，襯衣質地輕薄，隱約可以透視她微微隆起的乳房，只是雨水持續不斷地落下，原本的淺綠變成了深綠。街邊的路燈發出微弱的淡白色燈光，光束照射在她白皙的臉頰，另她悲傷的面容多了些憔悴。

　　突然，她痛苦地對我說：“我失戀了，我很愛的一個男人離開了；我試圖挽留，可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未分手時，我無時無刻都在貼心地照顧他，對他百依百順，毫不違背他的願望。有一次，他在深夜醉得一塌糊塗，回到家後吐了一地，吐後便像死了一般昏睡在地板上，怎麼叫也叫不醒。當時我費力地拖著他到沙發上，事後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有如此大的力氣拖動一百公斤的男人。安頓好他後，望著地上一灘黏稠的充斥著濃重酸臭味的嘔吐物，我毫無怨言，習慣性的蹲下身子，打掃起地上的一片狼藉。過了一會，他恢復了些許意識，嚷嚷著要喝水，我急忙衝到廚房給他倒了一杯。他咕咚咕咚的喝完水，雙手一甩，又睡了過去。餘下的夜裡我提心吊膽，生怕他再出什麼事，所以遲遲不敢睡去。第二天清早，他的吵嚷聲叫醒剛剛睡著的我，以粗暴的語氣要我為給他做早飯，我仍舊是毫無怨言地做了。吃早飯的時候，我把昨天晚上的事一一講述，他聽後面無表情，僅僅“嗯”了一聲，連半句感謝的話都不肯講。類似的事情我還做過很多，多到記不清楚。誒！我真是個可憐的人，為他獻出了大把的青春與精力，到頭來竟是一場空。我不明白為什麼付出這麼多換不來他的愛？”說到這裡，G小姐不由自主地嗚咽起來，她抽泣的聲音逐漸蓋過了雨水滴落時發出的嘩嘩聲，不免讓人有種天空在哭泣的感覺。

　　我向她的身子湊過去，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安慰她說：“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我也剛剛失戀。努力去追逐愛情固然重要，但愛情這種事嗎，還是講是緣分的。緣分到了，事自然就成了，不要傷心，順其自然就好了。還有，那個男人就是個負心漢，有眼無珠，根本配不上你這麼優秀的女人。你對他這麼好，他連一句謝謝都不說，真是太可惡了。這世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何必要固執於這一個人呢？”

　　我的話於事無補，對她的傷痛絲毫起不到緩解的作用。她哭得更加厲害了，淚水如泉水一般從她深邃的眼眸中噴湧而出。G小姐掩面痛哭，淚水流過手指間的縫隙，滴落在早已濕透了的衣服和褲子上。

　　“緣分！我什麼時候會遇見自己的緣分？一萬年以後？緣分這種虛無縹緲地東西，只不過是失戀之人安慰自己的謊言罷了！永遠不會遇到！從前，我從未過一場圓滿的愛情，直到他的出現，讓我重新相信愛情。我記得，剛跟他見面的時候，他十分體貼，處處顧及我的感受和想法，每天對我噓寒問暖。面對他的熱情，懵懂無知的我隨即墜入了愛河，堅信緣分降臨到身上。殊不知我跳進了的不是愛河，而是他用偽善精心設計好的陷阱。我被騙了，騙子騙走了我對緣分僅剩的一絲希望。總而言之，緣分啊！緣分啊！注定是等不來的啊！”

　　從G小姐無奈的話語中，我感受到她在苦憶的泥沼中陷得太深，這種撕心裂肺的苦楚即將要吞噬她全部的肉體與靈魂。此時此刻，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或許講述一下自己的經歷能讓她想開一點：“一年前，我和她確定了戀人關係。在那個金秋的午後，我們手牽著手漫步在由金黃色落葉鋪成的希望大道上。和煦的陽光拂照大地，兩個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憧憬著美好得未來，以世間最溫柔的話呼喚彼此，幻想著屬於二人的溫馨甜蜜的愛巢。那一刻，我們都深信對方就是廝守終身的那個人，永遠深愛著彼此直到海枯石爛，分手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可誰曾料想到我們的關係僅僅維持了一年多。分手的原因很簡單：工作。由於工作的原因，我們聚少離多。她從事外貿相關的行業，經常跟老闆去外出差，忙的時候一周只能見上她一次面。一開始，我和她還可以忍耐分離的感覺，但日子一久，淤積在心裡的的怒火終將會爆發。原本親密的兩人開始變得冷漠，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能使我們吵上一天，甚至暴力相向。我崩潰了，主動提出了分手。聽到分手兩個字，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點頭答應。就在上週六，我們度過了作為情侶的最後一天。在晚餐的時候，或許是知道了彼此的結局，我們相對做無言。餐畢，洗好碗筷，她走進臥室，而我進入客廳。分手的最後時刻不同以往，很平和，沒有惡語相擊，亦無過激的行為。”

　　看來我們都是愛情的失敗者，我倒要問一問你對愛情還有希望嗎，G小姐語帶得意地問到。

　　我說：“沒錯，我們都是愛情的失敗者。但是，我們的不同在於失戀後的心態。即便失戀帶來的苦澀難以磨滅，我還是會保持一個積極樂觀的心態，不自暴自棄，灰心失意，繼續在愛的路上一往無前，堅信屬於自己的愛情終會降臨。說到緣分，這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愛情的劇本早已寫好，只不過有的劇情曲折離奇，有的一帆風順，不管怎樣，劇本的結局終會一樣。”

　　聽罷，G小姐無語，雙眼無神地望向公園遠方初綻的雛菊，這是一株代表希望的花朵。凝視良久，眼神飄移到幾束嬌豔的黃玫瑰上，那是一朵被西方人寄予了無望愛情含義的花。她的目光飄忽不定，恰如她現在對愛情的態度左右搖擺。

　　雨停了，我先她一步離開了公園。我心中暗想，也許她對愛情已經有了定論。(筆者為大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