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意： 阿牛玩詩

　　阿牛有點調皮，也認識了些字。有一天上山砍柴，發現有片落葉上寫了一首詩。雖是拖泥帶水字跡模糊，但依稀可辨，於是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斷斷續續念了起來：

　　“離地三尺一條溝，一年四季水長流”，看到這裡阿牛笑了，這有什麼稀奇？多了去了！

　　接著看下去“不見牛羊來吃草”，阿牛更是啞然失笑，明明是騙人！這山上牛羊吃草多了去了，還“不見”哩，是瞎子？

　　再看下去“只有和尚來洗頭”。阿牛一愣，和尚咋跑到這荒山野嶺來洗頭呢？先是一頭霧水，後來略有所思似有所悟。

　　往事若在昨天。原來阿牛不僅會上山砍柴，而且會暗地偷腥。黑店老鴇曾經戲弄過他，譏笑他身上拿不出多少個錢，卻要趾高氣揚。特別是一聽說打丑掃黃，他就腳底抹油跑瞬間八里遠。而且他不是富人，也不是常態偷腥，常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如果都像他這樣，老鴇生意怎能紅火？

　　阿牛聽了老鴇的話總是不服，硬硬地跟老鴇抬槓：你甘我願愛咋咋的，你管我個球？

　　老鴇是見過世面的人，有頭有臉的見得多了也高攀上了。如今碰到阿牛這個愣頭青不知天高地厚，便勃然大怒猛的拉下臉皮對阿牛一頓臭罵：你都他媽的“打一槍換一個位置”，“麻雀戰”算啥真本事？你知道人家穿得道貌岸然，開著小車伴著護衛入場到處“游擊戰”、“運動戰”，一個錢兒都不須花，還專喝“頭水春”的茶，專吃雛肉嘗鮮以便檢驗貨色，捧紅幾個頭牌二牌吹捧一等二等之類貨色，一邊讓我生意紅火財源滾滾，另一邊罰款紛紛雙管齊下缽滿盆滿那才是好漢！

　　回憶到此，阿牛腦門一拍說道“有了”！原來就有那些野和尚，平時戴上帽子堂皇響噹，一到這裡有人前呼後擁把他們帽子脫下，才看到原來他們都滿頭無發光溜溜，因為怕給人家抓辮子，洗頭可還可以不用吹發，拍拍屁股走人也利便揚長而去。原來是像詩中說的這樣“只有和尚來洗頭”公公開開喔。

　　經過野和尚們洗頭後，一群野雞身價百倍。像阿牛這樣的牛羊類來吃的是殘羹冷炙再炒熱，喝的是參雜著水冒牌的“二鍋頭”、“三鞭”、“四特”、“五加皮”酒等，更沒有貨真價實的“女兒紅”、“狀元紅”的美酒！還他媽的價錢特貴。如果碰到野和尚作秀巡邏走過一陣風刮地皮罰款，還給頂嫖客帽子帶了走人，那才叫晦氣倒了血霉呢！

　　阿牛想到這裡倒抽了一口冷氣，在山上罵罵咧咧起來：老子花著血汗錢貢獻脂膏，還被冷落虐待得一無是處，你他們的野和尚與老鴇狼狽為奸合著整人缽滿盆滿又賊喊捉賊盛氣凌人。不幹了！

　　罵夠了，氣消了，阿牛還是冷靜下來了。這詩寫得好啊：“離地三尺一條溝”(有天線啊)，一年四季水長流(向錢看啊)。不見牛羊來吃草(沒我們的份啊)，只有和尚來洗頭(讓老鴇夜和尚們剛愎自用了)。想到這兒，阿牛一拍大腿也在落葉上寫下一首詩自嘲自樂：

　　聰明絕頂野和尚，擁抱老鴇拚命晃。愚蠢邯鄲學步漢，名利雙消身被殘。從此青樓不去看，專心自保德才全。黃粱美夢喜甦醒，日照中天好事連！

　　2022年11月4日陰天日課問日安於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