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永泉: 「煙支殼三角搏」

　　“煙支殼三角搏”，(煙支殼，閩南語，就是香煙的包裝盒)，因為香煙的包裝盒都印刷精美，紙質柔滑，配有美麗的圖案，小孩子喜歡撿大人抽完的香煙的“煙支殼”，經過幾番折疊，成了一個標準的三角形，叫“三角搏”，作為玩具。在我小時候，缺乏玩具的年代，“煙支殼”既好看、好玩又不用花錢買，是很好的一種玩具。

　　當時是計劃經濟年代，農村貧困落後，農民沒有錢買香煙，基本上都是抽自家種的煙葉。春天時，各家在自留地的邊角，或者山邊旮旯，貧瘠的田頭角尾，種上幾株煙草，經過施肥、除草、除蟲等過程，大約7月份，煙草漸漸長大成熟了，摘下來，曬乾，用麻袋包裝著收藏著。需要時，拿出幾葉煙葉，用菜刀切成煙絲，用“煙紙”捲成喇叭狀，三分之一含在嘴裡，用“番仔火”點火，“吧嗒……吧嗒……”叫抽旱煙。小時候，我總覺得煙葉的味道怪怪的，很刺鼻，很難聞，我不喜歡。我討厭爺爺叫我幫忙拿煙葉，可是，爺爺喜歡抽煙，他直到80歲還在抽。農民們在田間地頭，路邊屋角碰頭，常會三五成群，一個一個吹著“喇叭”，在品評著誰種的煙葉好，誰的煙“香”？誰的煙“好吃”？抽煙成了農民在田間勞動之餘休憩的一大樂事，“香煙繚繞”“快樂似神仙”……

　　當時的香煙品牌少，在農村，能買得起一包0.5元的“經濟牌”香煙，就算是很不錯了。比較貴的有“豐產”0.8元，“大公雞”1元，“大前門”1.2元，能抽到的就是了不起的家庭了。還有私人地下生產的“土卷”香煙，只用一張白紙簡單包裝，自己用木板刻“土捲煙”三個字，印上，一包只有0.25元，農民們也抽的樂滋滋的。但是，“土捲煙”的包裝盒太簡單太單調了，也沒彩印，夥伴們沒有多少人要。夥伴們會根據同學們所帶來的“三角搏”判斷一個人的家庭經濟情況，判斷出父母的能耐。誰的家辦喜事，或者有鄰居、親戚家辦喜事，就可以撿來許多“煙支殼三角搏”，在同學面前炫耀一番，引來多少人羨慕嫉妒恨。

　　“煙支殼三角搏”玩法是：通過石頭剪刀布，輸的把“三角搏”平放地上，穩住陣腳；贏的用自己的“三角搏”摔在地上的“三角搏”的邊緣，用氣流去掀翻地上的“三角搏”。掀翻過了，就贏了；掀翻不過，就輸了，輸了要賠上一個“三角搏”。輪換剛才的位置，以此循環下去，誰贏得的“三角搏”越多，誰就越厲害越歡喜。

　　玩“煙支殼三角搏”，也是需要講究技巧的。放在地上的“三角搏”要平穩，緊貼地面，“四平馬”，抓地，不要留有縫隙，以免被對方的“三角搏”打出的氣流鑽進去，掀翻。打方，因為要掀翻對方的“三角搏”，主要是靠己方的“三角搏”推動的氣流去掀翻，而不是直接用外物來掀翻，這就更需要講究技巧。真是一場精彩的“矛”和“盾”的交鋒啊！一般是右手拿著“三角搏”沿著一定的弧度，不斷加速前進，達到地上的“三角搏”上前方一小段距離，手迅速放開，讓“三角搏”自行快速落到地上“三角搏”的直角前。這小段距離的把握要靠熟練來掌握，距離大了，風力小，掀不翻；距離小了，可能手會觸碰到對方的“三角搏”，犯規，輸了。我們的許多小夥伴，玩“三角搏”玩得爐火純青。當時我們看《射鵰英雄傳》裡的“降龍十八掌”，個個學以致用。“嗨”，運勁發力，氣沉丹田，再慢慢上升，運化到手掌，到手指，“哈……嗨……”威力無窮，呼呼風聲，地上的“三角搏”見勢不妙，“呼”地翻倒“躺平”……有的人賺的盆滿缽滿，有的人甘拜下風了。

　　那時，同學們的口袋裡經常都藏著許多“三角搏”，有的口袋裡裝的滿滿的鼓鼓的。課間的時候，同學們玩得不亦樂乎。有時，被老師碰到了，所有同學的“三角搏”都被老師沒收了，我們都不敢說什麼，只好大眼瞪小眼，悻悻地離開。那時的學生是很害怕老師的，玩“三角搏”屬於地下黨活動。

　　現在的孩子玩具多種多樣，幾乎沒有看到在玩我們小時候的“煙支殼三角搏”了。“煙支殼三角搏”，成為我們這一代人的一種記憶，成為一種念想，成為一種鄉愁。

　　“煙支殼三角搏”，現在想想，覺得趣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