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占:踏上歸程

　　出門在外，日子過得特別快，轉眼之間在家鄉住了一個多月，也該動身回去了。心中有無䀆的依戀，很想就這樣住下來，但那已經是無法回頭的事了，子女孫兒們都在那一頭等著我回去，想起他們，我的心又飛往那一邊了。

　　開始打點行裝，想著買點什麼東西帶回去。到街市看看，到超市走走，結果還是買點土特産食品，可是又不敢多帶，怕行李太重。年紀大了，千萬別拿自己來折騰。

　　晚上吃過晚餐，正在泡茶聊天，堂嫂說鄰居阿佩嫂要過來找我坐一會，我表示歡迎，只是心中有點納悶，雖是鄰居，我與她並不熟稔，怎會突然要來與我坐談？

　　招呼她坐下談了起來，原來想拜託我在菲律賓找一個人，是她小叔的兒子，大學畢業後去了菲律賓，起初一段時間偶爾還能聯繫上，後來就完全失聯了。我心中感到奇怪，現在這手機時代，那會聯絡不上的，我問去了菲律賓那個城市？做什麼工作？阿佩嫂說不知道，最初說是做點小生意，可是不順利，疫情前回鄉找親朋戚友籌措了一些錢又再回去，很久一段時間沒有了聯繫，後來僅有一次他接聽後，說他的手續不在他手上，回不了國，之後再也沒聯絡上了，手機怎麼打也沒用，連一個留言回覆都沒有。阿佩嫂說她小叔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人很聰明，又乖，讀書成績也不錯，往菲後家中只靠一個姐姐維持著。兒子一直聯繫不上，怕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家人因而非常焦慮，父親年事已高，體弱多病，加上操心的關係，已經臥床不起，眼見老人家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恐怕不久人世，而經濟已經山窮水盡，母親終日愁腸百結，千方百計想與兒子聯繫，讓他知道這情況，萬一有事，也才能趕回來送終，可就是一直聯繫不上，直到前天傍晚，母親說要出門買點東西，怎知道過了两個小時还沒回來，女兒慌了，到處找人都不見，連忙喚了一些人帮忙找，最後在海邊找到母親的屍體，已經返魂無術了，母親承受不了這種壓力，蹈海自䀆，藉此解脱了痛苦，此刻家中一片愁雲慘淡，阿佩嫂知道我返菲在即，抱著一絲希望，想拜託我幫忙找找看，好讓他們家把喪事給辦了。

　　我一邊聽著一邊心往下墮，最後我告訴阿佩嫂，別枉費心機，快快設法把喪事辦了，不是我不肯幫忙，照這情形看來，我是無能為力的，估計她這侄兒該是墮入歧途，被某些集團所控制，失去了人身自由，這不是任何個人的力量能夠幫助的，我費了不少唇舌，讓她明白一些事情，看她憂愁滿臉的表情，這些發生在她們家的事，很令人同情，也令人痛心，這是不該發生的慘劇啊！

　　回到菲律賓，這事一直纏繞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因為經常在新聞上讀到，又在某個地方破獲了一起網絡詐騙集團，抓捕了好幾百中國人，這時我就會想起，其中有沒有阿佩嫂要尋找的那個人？他知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家鄉的悲慘命運？

　　中國人在菲律賓的犯罪新聞，绑票殺人，販毒詐騙，時有所聞，真不知道菲律賓人民讀到這些新聞時，對在菲的華人社會，産生什麼新的看法？曾經被菲律賓人民稱讚的中國民族美徳，善良勤儉守法，如今怕是被抹掉七七八八了吧？如果有一天華人社會受到衝擊，誰將會承受惡果？

　　阿占寫了十二篇回鄉行隨筆，這是最後一篇，本想聊些輕輕鬆鬆的話題，不意竟在這最後一篇寫了一件令人感到沉重的話題，可是我不想略過不寫，因為現實中讓我在家鄉遇到這一幕，讓我知道有些悲痛是表面上看不到的，或許我該想想，下次再度回鄉的時候，拿什麼話來安慰阿佩嫂她們家。 (回鄉行隨筆 十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