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二千里路雲和月——回憶菲島戰友一段不平凡經歷(四)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3年11月08日 23:31
到達故鄉之後
深秋時分,我們才到達福建境內,跨越粵閩分水嶺大高山是行軍最累一天,竟然會使大家的堅硬的“鐵板腳”也磨起了血泡。進入故鄉的第一村莊是永定峰市,隊伍急急經坎市奔龍岩。原中共閩粵贛邊區委員會的書記魏金水,接待了文服團即急電福建省委,徵詢是否讓文服團留龍岩地委工作,還是送漳、廈、榕?並要求將閩西籍同志留下。電文中還告訴省委,文服團缺乏衣服被氈。
根據省委複電,文服團全團調省委。於是,從龍岩到漳州,總算坐了一段汽車。然而,因隊伍人多,汽車不能滿足,文服團決定繼續徒步行軍。到達剛解放幾天的廈門,市內無電缺水。清早起來,有的同志拿了牙杯去舀海水刷牙,真被那苦、腥、澀的味道嗆得嘔吐。
颯颯秋風裏,大家還是穿著那套香港特製的薄夏衣,不少女同志冷病了,跟不上急急行軍的隊伍,副團長莊芬殊留下來陪病號。文服團朝福州開拔了,從廈門至泉州,泉州至莆田涵江,莊副團長找瞭解放軍,請求用運糧運鹽的軍車,帶走我們這些女病號,結果我們六七位同志,只好躺在軍車的糧袋鹽袋的最頂上,快碰到車篷頂了。到了涵江天已昏黑。大家冷得發抖。莊副團長領大家進一家小麵食店,各吃了一碗熱騰騰湯麵。莊副團長問老闆,附近有沒有小學校可借歇?“有,兩里遠”“請帶我們去,給你錢。”這位老闆領著我們朝鎮外的山頭走去,一直走了半小時多,大家吃的熱面好似渾發掉了,牙齒又哢哢地抖起來。“怎麼會走這麼久?”“兩里路,早該到了?”“按行軍速度該有五六里了。”嘰嘰喳喳的女同志,驚動了在黑暗處山頭站崗的解放軍戰士。“站住!幹什麼的!”莊副團長把情況告訴了戰士。“你帶他們去哪裡?”戰士責問老闆。老闆轉身就跑了。“不能再往前走,遠處有土匪!”戰士說著領我們走到附近一小村莊,敲了幾家門。“老鄉,請開開門!”此地是解放新區,天黑後誰也不敢開門,戰士只好領大家到一排破屋前,裏面推滿秋收剛割下的乾稻草。“暫在這裏歇一夜,好嗎?附近都有解放軍崗哨,較安全。”我們大家連忙動手將豎立的一捆捆稻草拉倒,鋪在潮濕地面上。躺上去倒挺舒服,又用稻草當被蓋在身上,實在是疲累極了,也因稻草暖和,我們美美地睡了覺,天亮起來,才知道莊副團長握著手槍一夜沒合眼地守衛著大家。
十一月下旬,我們女病號才到達初冬的福州城。當夜,我們生平第一次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褲的灰蘭色制服,被送到福州東門外的東嶽廟歸隊。文服團已在這座青面獠牙鬼怪閻羅王殿的廟裏進行休整學習,由中共福建省委宣傳科長張傳棟,負責接待安置並組織學習,文服團原有九個小隊,第一隊都是女同志,呂青任隊長,第二隊隊長是鄔里,第六隊的隊長蘇友元,改編成學習小組後,女同志分插開來了。經過一個月的學習,才分配工作。
為了解放永安市,許喚民和其他九位同志報名參加隨軍,他們在參與解放永安之後,留在當地工作了。其他文服團的同志,大部分留在省級機關工作或文化系統工作,呂青、李彬、吳田等先被分配到省委文工團。葛蘊調去廈門市工作。50年代初,她又奉調北京中央聯絡部,還曾一度到四川重慶工作。呂青從省委文工團調省委聯絡處,不久隨愛人上調中央機關工作,李彬、吳田在省委文工團創作股半年之後,分別調《福建農民報》社和福建人民廣播電台工作,李彬又於1952年調《南平人民》報社,1956年調福建日報社,均任編輯記者,至今,李彬和吳田均評上“主任編輯”職稱,畢生成為。新聞戰線的一員。莊芬殊同志先後在福建,廣東省委聯絡處。中共中央調查部工作,因受一段不白之冤,被分配到華僑大學工作,文革後平反,被任命為致公黨福建省委副主任委員。鄔里同志長期擔任中國新聞社福建分社社長。蘇友元同志調上海幹僑務工作,直到離休,陳漢傑同志當過泉州的“父母官”——市長,葛蘊同志在中央聯絡部理財,成長為司級幹部,金淑貞同志在福建省僑務部門工作。薛秀民同志從省廣播電台調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工作,卻經受了二十八個春秋的疾病折磨,表現非常頑強,十三位菲律濱的戰友,除黃仲基返回香港外,其餘十二位均以自己的全部生命堅持在祖國寫春秋。
至今,同志們都十分留戀那短暫的四個月的文化服務團的戰鬥生活,那真是這支百餘位海外赤子的“鬥爭起點”,正是經受了那麼一段不平凡的經歷,才使大家後來能經受種種苦難和考驗,而始終保持革命的旺盛鬥志,及對祖國無限熱愛的赤子之心!(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