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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藝:菲律濱華文文學的發展歷程及創作成果 ——在「東南亞華文國際研討會」上的發言稿

2024年05月02日 23:52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字体:↑大 ↓小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4年05月02日 23:52

  首先,我想衷心感謝菲律濱華文作家協會社長許東曉先生的錯愛,提供本人在“東南亞華文國際研討會”上發言的寶貴機會,我是既感榮幸,又感壓力天大,心情猶如進入考場。

  “研討會”將於六月八日至十一日在馬尼拉市召開。

  主辦單位事前擬出五個題目供發言者選擇。我只能從中挑選“菲律濱華文文學的發展歷程及創作成果”一題,粗淺地談一談個人的看法。因為本人身處其中。意見未必正確,歡迎大家指正。

  依拙見,當代菲華文學應從一八八八年算起。

  為甚麼?

  理由很簡單,作為菲華文學的載體—第一份華文報紙《商報》在這一年誕生。新聞報導和時事評論都屬於文學範疇。

  倘若我們把華裔菲人作家的作品亦視作菲華文學。那麼,菲華文學的歷史可上溯至“西班牙佔領時期”。十八世紀末,菲律濱產生了一位偉大的作家扶西‧黎薩(DR. JOSE RIZAL)。他寫了兩部長篇小說,即:《社會的毒瘤》和《貪婪的統治》,深刻地揭露了西班牙殖民者及傳教士的醜惡面目。結果,招來了殺身之禍。不過,當菲律濱獲得“獨立”後,人民尊稱他為“民族英雄”,並辟建國立公園予紀念。如今,“黎薩國立公園”成了外國遊客在馬尼拉市觀光的“必遊”之地。

  當代菲華文學至今擁有百多年的歷史。我把它分為三個時期:播種、萌芽時期(一八八八年—一九七四年);茁壯時期(一九七五年—一九九九年);繁榮時期(二000年至今)。“分期”之說,份屬個人看法,因觀點和角度的不同,相信會出現差異,大家不妨各抒己見,實在沒有定輸贏、分高下的必要。

  中、菲兩國的友誼可以上溯至唐末宋初。然而,當代的菲律濱第一個“移民潮”發生於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盧溝橋事變”之後,大量的中國移民湧入菲律濱,家父即於一九三七年南渡千島之國謀生。這個時期的中國新移民中的知識分子一般皆接受過傳統文化教育,又深受“新文化運動”的洗禮。

  文化水平很高,無論是充當教師或者作家,都非常出色。於今能夠看見的最早的菲華文學作品集是王少平的《菲島瓊崖印象記》(一九三九年八月出版)。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日軍偷襲珍珠港,引爆“太平洋戰爭”。一九四二年初,日軍入侵馬尼拉市,進而佔領菲律濱全境。三年零八個月的日本統治,菲、華兩族人民如處地獄,被逼并肩作戰。

  一九四七年出版的杜若、芥子主編的《鉤夢集》,李成之的《碧瑤集中營》,潘 葵邨的《達忍三年》,吳重生的《出生入死》都真實地反映了這一特殊年代的歷史事實。此外,一九八五年十一月由中國花城出版社出版的杜埃的《風雨太平洋(三冊)》更是代表作。杜埃先生出生於廣東省大埔縣莒村。一九四0年來菲創辦《建國週報》,從事海外抗戰宣傳工作。一九四七年返回香港任《華商報》副總編輯。

  公元一九四六年,菲律濱宣佈“獨立”。很可惜,在往后的十多年裡,新政府採取了一系列排華政策。譬如:一九四七年的“公共市場菲化案”,一九四八年的“銀行菲化案”,一九五0年的“進口商菲化案”,一九五四年的“零售商菲化案”,一九五八年的“勞工菲化案”,一九六0年的“米黍業菲化案”等等,並且在入籍、居留問題上對華人百般刁難。菲政府的這一些舉措,使原本就抱著“落葉歸根”思想的旅菲華僑更多地把眼光投入故國家鄉。雖然,自一九四九年“新中國”誕生後,菲國只與台灣保持密切的關係。

  這一切,勢所必然地都反應到菲華文壇和文學作品上。

  另一邊廂,由一九五二年至一九六二年,中國政府多次放鬆“僑眷”出境往香港“會親”,香港的北角區成了“小福建”。這些僑眷及子弟於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開始以各種名目來到菲律濱。日後,其中一批子弟成了菲華文壇的中堅份子,圈中人稱之謂“港流”。較著名者,有:許棟(許今棟)、鍾藝(柯賢毅)、王玉琪、鳴笛(王銘題)、阿占(詹超鴻)、劉氓、吳文煥、施柳鶯、吳建省、一民(張為舜)、柯林(蔡文輝)、施文志、施騰輝、大少(李泉山)、林英輝等。圈中人稱謂“港流”。有“港流”,自然地也有“台流”。譬如:范鳴英、謝馨、張靈(張琪)、黃安瓊等,以女性為多,均是文壇健將。恕我不一一列舉。

  五十年代中期,菲國的民族主義潮流發展到高峰,並被一些別有用心的政客所利用,將矛頭指向了長期以來對菲律濱經濟發展有巨大貢獻的華僑。結果,害人害己。

  公元一九六二年,馬嘉帕加總統取消了外匯管制,實行自由貿易,企圖吸引外資,結果,事與願違,美國資本大量湧入,控制了菲國的經濟命脈,並造成通貨膨脹。

  公元一九六五年,馬嘉帕加總統競選連任失敗。老馬可斯上台。上任後的馬可斯總統一度扭轉急速下滑的經濟趨勢,並進行土地改革和“綠色革命”,解決了糧食危機。在外交政策上,馬可斯逐漸改變一面倒向美國的“國策”,開始與亞洲鄰國建立友好關係,包括社會主義制度的國家。可是,因經濟危機重現,社會出現動蕩,“菲共”領導的武裝鬥爭再度興起,工農運動風潮日益高漲。

  公元一九七二年九月二十一日,馬可斯總統宣佈“軍事管制”。全部華文報被關閉。與此同時,菲律濱政府實行教育菲化,限定華校教職員工需均為菲律濱公民,以及外僑學生不得超過全部生數的三份之一,和華文課程縮減至每週六百分鐘。造成的惡果是:華文教育日益式微,菲華文壇相應出現嚴重“青黃不接”的現象。

  由公元一九四五年至一九七四年,据本人不完全的統計,菲華社會至少出版了八十本文學作品集,較著名的作家有二十六位。兩個數目都不大,所以,我把一八八八年至一九四五年稱為“播種時期”;一九四六年(菲國宣佈獨立)至一九七四年(中、菲建交前夕)稱謂“萌芽時期”。

  一九七五年六月九日,中、菲建交。及後,排華浪潮衰退,菲華社會的經濟狀況有所改善,華族善於經商,伴隨著經濟的發展,華社中各種社團如雨後春筍般湧現。日後,這些社團對扶助華校,宏揚中華文化貢獻良多。

  一九七六年始,貪污、腐敗逐漸侵蝕了菲國政府的機制,導致社會矛盾激化,經濟局勢也惡化。

  一九八一年一月,老馬可斯總統宣佈停止“軍管”。但是,繼續其獨裁統治。

  一九八三年八月,反對黨領袖亞基諾先生由美國返回菲律濱,在機場遭受暗殺,引發了反馬示威。一九八六年二月二十五日,終爆發“軍變”,老馬可斯總統逃亡夏威夷。

  反映“二月革命”的代表作有林健民的《不流血的革命》等。

  一九八二年五月十七日,菲國舉行BARANGAY選舉(如中國大陸的街委會),打開了菲籍華人參與選舉和政治的大門。

  但是,歷史上形成的民族矛盾,一時難以消除。於是,“融合”與“菲化》的爭辯重新浮上華社的“枱面”。

  花開兩枝,話分兩頭。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中國政府開始採取“改革”、“開放”的政策,“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個時候,也適逢菲國政府大力推動旅遊業,放鬆入境管制。因之,大量“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大陸人民直接或通過香港湧入菲律濱。由於生活環境和所受教育不同,這股“新移民”潮對傳統的保守的菲華社會沖擊很大。可是,這一批“新移民”也給華社帶來了利好—推動了菲國的經濟發展,緩解了華文教育和華報經營的危機,更予菲華文壇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

  据我個人的不完全統計,一九七五年至一九九九年,菲華出版的文學作品集達一百六十二本,較著名的作者有六十八位,比較前時期有一定的進步,所以,我把這二十四年稱謂“茁壯期”。

  融合與鄉愁是這一時代的最強音。

  進入“千禧年”,中國大陸經過二十年的“改革”、“開放”,經濟突飛猛進,國力迅速增強,趕美超英,成為世界排名“第二”的強國。影響所及,菲華社會的“親中”勢力蓬勃發展,“親台”勢力逐漸消褪,乃至被邊緣化。政治情勢的改變,使菲華文壇亦出現了“一家親”的局面。

  根据本人的不完全統計,由二000年至二0二二年,華社共出版了二百四十三本文集,作家群(最少出過一本書)發展到九十六名。因此,我把這一時期稱為“繁榮期”。

  最近,我作了一次調查,編撰了一份《菲華作家芳名錄》,收集到百年來的菲華知名作家竟達一百三十多人,參與者則估計近千位。

  有人說:當代的菲華歷史是一部“血淚史”。可見社會大環境的生存條件惡劣。

  爾今,世界向商業社會發展,“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人們一切“向錢(前)看,看錢(前)看厚(後)”,菲華社會也不例外。長期以來,在菲華社會搞文藝創作,毫無名、利可圖。

  寫作,不但沒有稿費或極其微薄,出書還得靠自費或自尋人贊助,出版了書籍需免費贈送,受者還不一定閱讀。“文化人”成了“浪幫”(貧困)的代名詞,說出來真夠“丟人”。

  然而,就是在這般惡劣的環境下,許許多多的菲華“文化人”數十年如一日地堅持筆耕不輟,硬是在“文化沙漠”裡開辟出一片綠洲來,讓菲華人士在向外人誇耀財富時,不致充滿“銅臭味”。

  讓我們共同向這些不為名、不為利地在異國他鄉堅持不懈地宏揚中華文化的英雄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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