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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鷺鶯:《大坡趟小坡》(上)

2024年05月06日 22:42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字体:↑大 ↓小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4年05月06日 22:42

  大坡趟小坡

  小坡輾輾軻

  蕃仔牽蕃婆

  落坡去𨑨迌

  這是小時候常聽家父叨叨的南洋閩南語唸謠。父親來自馬來西亞,家人親戚與新加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話說一九六三年,曾經同是英國殖民地的馬來亞聯合邦、北婆羅洲、沙撈越和新加坡共同組成了馬來西亞聯邦。當時人口不到二百萬的“星加坡州”因為地理位置便利吸引了不少華洋商號進駐,人口比例也以華族為多,於是被散居於馬來亞各州府“甘榜”的華人子弟視為利於求學覓職、安身立命的大埠頭(閩南語“埠”音同“坡”)紛紛“落坡“去那裡讀書或打工。我的姑姑便是其中之一。

  然而,未曾料想的是,入幫(邦)才不到兩年的新加坡州,卻因時任州首席部長李光耀與聯邦政府的執政理念每每相左,再加上幾乎是在同一期間,新加坡本土相繼發生了連串嚴重的種族騷亂且愈演愈烈,令聯邦政府十分頭疼。於是便有了後來馬來西亞聯邦議會以零票反對,一致通過將新加坡逐出聯邦、李光耀“含淚盡訴馬來西亞情結”以及新加坡共和國在同一天正式成立等種種場景。

  於是乎,剛走出學府的姑姑、姑丈和許多當年同樣來自馬來西亞的高知青年也因時順勢,加入了剛獨立的新加坡共和國第一代政府執政團隊。

  擁有英國倫敦大學執業律師資格的姑丈,九十年代更以少數黨身份當選過幾乎清一色由執政黨壟斷的國會議員。姑姑是中央肅毒局高管的中英文秘書。雖平日里老抱怨她那位“患頭風症”(包頭巾)的印度裔上司,卻也勤勤懇懇,一路服務直至退休。

  千禧年伊始,我才第一次踏足新加坡,那是趟類似“尋根之旅”的首站。

  姑姑一家無例外地和大多數新加坡國民一樣,住在樓下設有熟食中心的政府組屋。三個兒子也正在質優的公立學校接受高等教育。

  記得那天去探望姑姑,一上樓就被幾個不同族裔一起玩耍的孩子所吸引。姑姑家的左鄰右舍住著華、馬、印等各色家庭,據說這是新加坡政府為促進族群和諧的刻意安排。但无论從任何角度看,這政策也挺有創意:至少孩子不用上補習班也能在與鄰居發小玩耍時學多幾種語言。那天隔壁的馬來太太因為鄰居來了客人,還特意過來跟我們寒暄了幾句。

  戶外陽光炙熱,從姑姑家窗口望見組屋樓下搭著個白色帳篷,姑姑告訴我:那是有人家正在辦白事....。.轉而想起剛才鬧市街邊見到的那些擺放著供品的臨時祭壇(彼時正值中秋)突然覺得挺夢幻:彷若時光倒流,回到那個人們把新加坡河兩岸分成繁榮的“大坡”(南岸,華族聚集)、和“欠發達”的小坡(北岸,馬、印及其他族群混居)的年代。

  如果說姑姑、姑丈等老一輩新加坡人是國家的脊樑骨,那麼堂妹夫婦則就是後來源源不絕從馬來西亞注入新加坡的新鮮血液。

  堂妹溫婉秀慧,是星航的美麗空姐,她的建築師丈夫則任職新加坡政府建屋發展局,專門負責“組屋”的設計建造。他們倆同樣來自馬來西亞,為共同的理想築夢新加坡。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第一次新加坡之旅除了探親之外,陪我去聖淘沙遊玩的,居然是老家年少時就認識的一位學長。

  學長夫婦早年獲中國政府公派留學美國,多年後輾轉到新加坡研究所工作。

  他鄉遇故知,大家自然聊得熱絡。問學長對新加坡這些年發展的看法?答案是:清晰的身份認同、穩定的政治環境、清廉有效的公共服務加上各路精英人才的共同參與。“可惜這個國家太小啦”學長說,“夾在幾個穆斯林國家當中,不得不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地發展。”。學長打算在一雙兒女中學畢業后重返美國。“畢竟新加坡比較注重華文教育,孩子小時還是要多打點中文基礎。”學長說。

  這些都是二十年前首訪新加坡的一些記憶碎片。那時迅速發展的新加坡雖已被稱作“亞洲四小龍”,但給我的印象依舊是個民風保守、到處有熟食中心卻難覓見豪華大酒樓的幾近“素顏”的地方。與同時期的繁華香港自不可相比。

  轉眼许多年過去,期間雖也陸續去過幾次新加坡,但大多是行色匆匆,未作過認真停留。直至去年聖誕節期間,我們與兒子一家才又有了一次比較深入的新加坡“探訪之旅”。兒子與媳婦帶孫兒女們回娘家探望父母,我們則訪親、觀光兩不誤。

  四年前(2019)才落成的“星耀樟宜”機場那座挑空十層樓高、佔地一萬四千平方公尺的巨型人工雨林瀑布,不僅極具視覺震撼效果更是目前世界最高的室內“雨漩渦”。那些層層疊疊沐浴在人造微風細雨下的熱帶棕櫚灌木和緩緩穿行在鮮花盛開的空中森林山谷中的小火車,好似也在向來往遊客訴說著新加坡歲月變遷物換星移的故事....。.

  歲月讓新加坡逐漸蛻變成世界一流的城市,歲月也帶走了早年為新加坡建設發展立過汗馬功勞的老一輩新加坡人。姑丈和姑姑在疫情期間已雙雙離世,他們的三個兒子也都沒有因父母的影響或庇蔭而從政或進入政府體制。二表弟雖也學法律,如今卻是一家私人商業律師事務所的董事總經理。堂妹一家於多年前舉家回歸馬來西亞,提前過上退休生活。他們在新加坡土生土長的獨子反倒成了馬來西亞的“海歸”精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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