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仁：無用也是功

　　一個人中學時期要學數理化，要學史地生，還有國語外語。大學的功課也有十多門。及至就業謀生，息息相關可能僅涉及一個學科，僅有一個專業，甚至是某個學科專業中很小的一個門類。其他的學科知識，和自己的工作都沒有多大的關聯，有的窮其一生都不再交集，但不能由此斷定，學過的其他功課都是無用功。儘管現代社會的分工越來越細，但各個領域相互滲透的現象比比皆是，跨學科的人才逾為重要。比如是做文學的，如果對哲學及其他自然科學一無所知，那他的文字文章，將是極其蒼白無力的。這就是在知識結構中，我們不但要強調“淵”，而且要兼顧“博”的道理所在。

　　常言道；朋友遍天下，知己無幾人。人生的交往可能成百成千，但認真算來，一生常來常往的親友，全部加起來，也僅百八十號人，而且相知相扶者，恐怕僅有單數。何況至愛親朋，也處於相對地變化之中，很難保持永恆。但如果你因此而杜絕任何社交，就會成為孤家寡人，徹頭徹尾自絕於社會人生。現實社會確實存在“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的尷尬，但“朋友多了路還在”，只要我們不抱有過高的期望值，就不存在“無用”的交往。比如我們初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有個相識的人帶路導航，便不會迷失方向。

　　人生的間接經驗，大都由書本提供。我們強調閱讀的重要性，一生要讀成百上千本書籍，很難說那一本是有用的，那一本是沒用的，讀書的功效很難一下子顯現清楚，卻不能因此而放棄閱讀，多讀書和少讀書、甚至不讀書者，差別是巨大的。書籍的力量，可以像陽光一般照亮生活的幽暗，在柴米油鹽中增添陽春白雪，有效地拓寬生命的邊界。閱讀只能潛移默化你的生活，在不知不覺中顯現作用，就是所謂的腹有詩書氣自華。

　　再如從事文字工作，開始學寫文章，一篇千把字的短文，可能需碼出上萬個字符，然後不斷的過濾篩選，修改刪節，才能像模像樣。留存僅百分之十，棄用的百分之九十，卻不能說它們是無用的——沒有它們，那來十選其一？甚至出現這樣的尷尬，寫了好幾天，數易其稿，或不能自圓其說，或不合風尚時宜，最終捨棄徹底無用。但這一種“無用”，仍舊“有用”，因為你已經獲取了從構思——執筆——成文——捨棄的全過程訓練，自覺地遵循了否定之否定的模式，對這件事情、或這個論題的瞭解，已經比第一輪構思的時候，跨越了一大步。

　　人生不能因為太多的無用功而拒絕做事，因為無用功也是一種功效，幾乎所有的科學成果，都是在千百的實驗失敗中求取的。沒有失敗那來的成功，無用孕育有用，有用源於無用。愛迪生在研製白熾燈泡時，為了尋找一種高效率的燈絲材料，做了1200次試驗，都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一個愚昧無知的人取笑說：“你已經失敗了1200次。”“不”，愛迪生反駁道，“我證明了1200種材料不適合做燈絲，這正是一個很大的成就。”大科學家以“無用”的材料，作為無可辯駁的反證繼續實驗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