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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衍德:懷念「華支」老戰士呂孫博先生

2025年10月13日 01:03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字体:↑大 ↓小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5年10月13日 01:03

(圖1
    (圖1 ,2001年9月呂先生在福州參加福建省直機關菲律賓歸僑聯誼會的活動。)
(圖2,2001年9月在福州會議期間作者與呂先生的合影。)
    (圖2,2001年9月在福州會議期間作者與呂先生的合影。)
(圖3,2002年5月作者于納卯再次採訪呂先生。)
(圖3,2002年5月作者于納卯再次採訪呂先生。)

  呂孫博先生是一位儒雅的長者,這是他接受我的採訪時留給我的印象。然而他又是一名衝鋒陷陣的勇士,這是他在戰爭中的經歷于我的心中構築起來的形象。作為菲律賓華僑抗日游擊支隊(華支)的一名戰士,他一生的行為舉止在我的腦海中交相疊映,令我懷念,令我沉思……

  1992年5月17日華支建軍50週年紀念大會在馬尼拉舉行,正是在那一天我認識了呂孫博先生。次日我便對他進行了採訪。我在那一天的日記中寫道:“下午華支老戰士、居住在納卯的呂孫博來訪,我對他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的採訪。這是來菲後我採訪菲華各界人士當中收穫最大的一次。呂先生有文化有思想,與菲人有廣泛接觸,某種程度上已與其融合,且感情真摯,談到他與患難之交的菲人的友誼時,眼中還含著淚花。”這正是呂先生最不同尋常之處,也是我備感興趣之處。華人與菲人的交往超越了利益而昇華為情感,這正是華人落地生根的文化土壤。

  那次採訪呂先生的記錄長達3500字左右,是我所有的訪談錄中篇幅最長的。1923年出生的呂先生于1940年赴菲,在描東牙示省丹拉灣舅父開的雜貨店裡當傭工。日本佔領菲島後他與舅父逃到深山老林避難,與當地菲人相處甚為融洽。當他得知華僑社會發動了抵抗運動之後,歷盡周折與其取得聯繫,參加了地下抗日鬥爭,並最終在1944年加入華支,成為第一大隊的一名戰士,從此隨軍征戰直至勝利。呂先生在訪談中很少談及戰時的風煙征程,倒是對他與菲人的關係侃侃而談。戰後他曾去看望鄉間的一位菲人朋友,那位“窮朋友”要殺雞請他吃,他說“你要是這樣我就去找別的有錢的朋友了”,雖然暫時止住了此舉,但臨別時“他塞給我一包東西,原來他還是把雞殺了,讓我帶回去吃”。一個小小的細節,浸透著深情厚誼。

  呂先生的戰鬥經歷,是我在認識他多年之後從 《戰友信札》一書中瞭解到的。那是由華支退伍軍人總會于2007年出版的一本書信集,七位作者均為華支老戰士,呂先生是第一作者。他于2006年11月17日寫給同是本書作者的兩位戰友的信上說:“現在我們都已是耄耋之年,來日無多,為了留給後代子孫有關當年華支卓絕艱苦,拋棄一切,不怕犧牲所做出的轟轟烈烈抗日救國的歷史圖像,只能靠我們這幾個未死的老頭子,盡量爭取有限的時間,寫出一些回憶片斷,讓後世子孫去拼湊成圖。”正是這種使命感促使他們在年老體衰之際完成了這本書的寫作。

  呂先生在書中的另一封信中,描述了他在羅斯萬紐示之戰中單槍匹馬地完成一項特殊任務的情形。當時馬尼拉已經解放,但周邊仍有不少殘餘日寇在拚死抵抗。當華支第一大隊分別由隊長鄭顯玉、指導員林泰昌率領,分為兩股人馬,一前一後進入該社鎮時,突遭隱藏的敵軍阻擊,且前後失去聯繫。在此緊急關頭,林指導員令呂孫博單獨穿過火線,往前方與鄭大隊長聯繫,以便協調一致撤離敵情不明的險境。“我身上繫著三四條子彈帶,胸前又繫著二粒手榴彈,俯身急衝……每當敵槍射來,急臥倒在地,常常就趴在屍體旁邊……經過一段頗長的距離,總算聯絡上了顯玉大隊長,整隊終于安全撤出。”他在信的末尾寫道:“這次聯絡工作是非常危險而重要的使命,我為能夠完成任務而欣慰,同時也感到自豪。”真是九死一生方顯英雄本色!

  呂先生在寫于2007年3月4日的信中,對戰爭與和平問題抒發了一番感慨:日本侵略者在帶給中菲兩國人民苦難、破壞、死亡的同時。“它對自己國內的民眾又造成怎樣的苦難?!何年何月,世界人民才能夠聰明夠理智,夠強有力抗拒戰爭惡魔,無論它披著怎樣漂亮的外衣……讓人類可永享和平幸福,共謀發展。”這是何等高遠的展望,何等博大的胸懷!這也是親歷戰爭者從血的教訓中做出的歷史總結。從呂孫博先生這樣一位華支的普通戰士身上,我們看到,當年鏖戰菲島的華支,確實是一支有膽魄有文化的隊伍,它所做出的貢獻,單單用愛國主義來評價是遠遠不夠的,說它是世界歷史上為人類和平事業而奮鬥的鐵鑄軍魂,毫不為過。

  (呂孫博,1923—2012,祖籍福建省晉江縣科任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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