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彥豪：時光雕琢的生存印記

　　到過老撾，從萬象、萬榮到琅勃拉邦，一路所見，那一座座木樓如歲月的豐碑，散發著古樸厚重的氣息。這讓我不禁想起老撾紅木的價格變遷——從初識到深諳，看似一念之轉，卻彷彿跋涉了千山萬水。

　　2008年初，優質老撾大紅酸枝收購價約在2000美元/立方米(約合人民幣1.3至1.8萬元/噸)，國內售價則多為2.2至2.6萬元/噸。而如今，紅木小料、次料每噸約5至7萬元，中料8至15萬元，口徑20厘米的好料每噸20至30萬元，上等料(口徑20至30厘米)更達40至60萬元，部分優質板料折合噸價甚至突破百萬元。數字雖枯燥，價格卻真切。是什麼原因，讓它價格翻漲數倍？

　　這得從老撾的建築特色說起。其建築多體現於佛寺與傳統民居，風格融匯了印度、高棉、泰國等文化元素，自成一派藝術語言。傳統住宅多為干欄式木樓，以竹木為材，底層架空儲雜物，上層住人。老撾原始森林蒼莽無際，紅木樹種就在這深山幽谷中默然生長。紅木，木質細密、堅硬無比，不僅是傢俱良材，也是建築首選。

　　聽說當年，一位專營老紅木傢俱的中國古董商，偶然在一處僻靜山村，發現一件珍貴的老式紅木舊櫃。驚喜之下，他心念暗動。先是與主人閒話家常，幾經周折，才將話題引到櫃上，隨後出價六百元，意欲購之。

　　山民何曾見過如此“巨款”？他瞪大眼睛，反覆打量，直看得中國古董商心頭忐忑。最終山民點頭應允，他那顆懸著的心，才算落定。

　　可旋即他又懊悔不已——見對方答應得如此爽快，暗忖是不是出價高了，或許四百元就已足夠。然而言出難追，又恐對方識破玄機，只得強作鎮定，繞屋細看。

　　誰知機緣巧合，竟又尋得一把蒙塵的紅木椅子。他便對主人說：“這櫃子實在太舊，修也難復，只能當柴燒了。”山民囁嚅道：“那……您要不就別買了？”

　　中國古董商故作大度，揮手道：“說出去的話，怎能收回？不如這樣，你連這把椅子一併送我罷。”山民聞言，自是感激點頭。

　　這批紅木櫃、椅運回國內後，中國古董商果然發了一筆小財。

　　其實，紅木是高端硬木的統稱，包含紫檀、花梨等類別，其材質堅硬耐用，紋理美觀，常被用於製作傢俱或工藝品。除了實用價值，紅木因天然香氣和調節濕度能力，被認為對居住環境有益，同時也承載著傳統文化和收藏價值。

　　後來，老撾人逐漸意識到紅木資源的珍貴與市場之變，遂制定保護條例，限制瀕危植物與名貴木材出口。受此影響，市面流通的紅木數量銳減。正所謂“物以稀為貴”，紅木因稀缺而價格一路攀升。一旦被精心製成傢俱，價值更隨之躍升，足見紅木傢俱之珍貴與得之不易。

　　珍貴的紅木是如何讓老撾人懂得生存之道的呢？這裡是老撾，致富全靠砍樹，一棵賣32000元。隨著紅木被長期採伐，每年砍伐將近二十萬棵樹，如今老撾政府規定：條件是砍多少樹就要種多少樹。對於伐木工來說，叢林就是生活的一切，沒有它，他們將無法存活於世界上。老撾人的這番覺悟，雖來得遲，卻恰逢其時。昔日的懵懂無畏，如一張白紙；今日的通透練達，似一幅水墨。筆鋒轉承之間，滿是生活所授的生存哲學。

　　中國有句民間諺語：“要致富，先修路。”中老鐵路是老撾第一條現代化鐵路。作為“一帶一路”倡議與老撾“變陸鎖國為陸聯國”戰略對接項目，中老鐵路的開通連接了中國雲南省昆明市與老撾萬象市，2021年12月3日正式通車，設計時速160公里，似時光飛梭，把老撾繡出這片貧困而落後的土地；全長1035公里，是中國首個以中方為主投資建設、共同運營並與中國鐵路網直接連通的跨國鐵路項目。截至2024年12月，累計發送旅客超850萬人次，日均開行客車6列(高峰10列)，覆蓋10個客運站。貨運實現跨境冷鏈運輸雙向對流，推動東盟生鮮水果貿易，促進區域互聯互通，帶動沿線經濟開發，被譽為“黃金線路”，助力構建中老命運共同體。

　　見仁見智。從歷史的發展來看：珍貴的紅木讓老撾人懂得賺錢，而中老鐵路卻讓老撾人走向共同致富之路。是啊，一個人或一個民族，從懵懂到洞明，是歲月頒贈的成長勳章；從混沌到清醒，乃時光雕琢的生命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