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意：秋水流朝日噴草木無塵

　　少年青蔥學，老來叨叨念。不是油條湯麵線，秋水聲裡有文章。

　　今晨丑時末，老天爺無須經過誰的批准，摸黑突然稀里嘩啦下了一場秋雨。我趕忙翻身起床收洗後晾在涼台之衣物，見有的早已背劈頭蓋腦添了無根水了。我飛速把它們移到高高的鐵桿上旁它們隨風搖晃。偷閒往樓下看去，燈光下秋水滿地流淌。秋雨罕至，如今這不速之客算是報道“一陣秋雨一陣涼”吧。回頭側躺又睡。

　　起床再看樓下幹幹，明白可感老天露出了笑臉，忙著把些晾物擰乾些，並一一把它們勾上安全罩鐵欄，這才悠悠邁開大步光膀子出門走路。

　　都說“春風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塵”，而我在屋裡陪護家母中，不時會聆聽到家母像突然到的秋雨一樣，冒出了一些她以前熟悉的詩歌。比如，在她以前未病時，就曾背誦她年輕時聽過一遍就記住的吟詠水車的詩：“一條烏龍在江邊，青天白日水滿田。千里路程走不累，雙手扶桿不進前”。這水車車水灌溉農田的事，只有熟悉農事的人們較容易懂。四人依次有序先後上水車架，在上架的一剎那間，既要穩扶水車上同字形最上面高高橫著的木欄杆，又要準確踩點讓雙腳踏上腳下水車軸安上的如同木錘(錘榫插緊軸凹處，錘如風火輪供車水人腳踏)的水車股，一齊用力踏之中，就帶動上下連通的長串附著在倒掛的同字形的水車凹槽的木製水車葉，把下面溝流溪流中的水不斷往上提拔到目的地灌溉農田。有時候不小心踩空了，人就被吊在水車橫桿上成“鞦韆”，更不順的還可能摔下來，不是可以鬧著玩的。但是，老練的車水人，偏偏有時要戲弄同伴玩笑，搞得同伴差點懸空才好笑，這是插話，說多了。

　　又如今年農曆八月初八日，我對家母說那天是“八仙過海”日。她雖是不識字，但馬上信口用閩南話念出兩句詩：“新打土籠嘻乎喂，八仙過海八月初”，這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詩句，陡添生活妙趣。土籠是過去用手工來碾米的工具，輪廓與石磨磨漿類似，我們老家以前都有過。土籠上下兩片碾米的座，都是由竹器圍著圓圓的外殼，其中用黏糊糊的瓦土填充，在瓦土裡插上一片片硬硬的長方形的土籠齒，以便上下在壓磨中破穀殼，碾出白花花的米粒。聽說這土籠座還可以壓邪，因為其中土籠齒中有八卦形。我家土籠早已不見，至於那石磨幾十年堅守在大店大門邊的窗口下，近年翻建房屋時我們還特地吩咐承包建築的師傅要保留的，但也莫名其妙地不翼而飛不了了之了。又是一段插話。

　　而在今天秋水滿地流後的清晨，不再是家母念詩歌，而是我與家母叨念個故事，故事結尾也有首詩歌。那是以前某地風俗，有人訂了婚事而妻子未過門，彼此也不怎認識。有一次著男人半路遇雨，恰好為了躲雨到了未過門妻子家，家中主人雖不富裕但熱情好客，趕忙用稀粥湯給他止渴，又在留宿中隨機用一個木農具做枕頭，用四張四腳椅子鋪在一起當床睡。這男人享受這一切後回去前留閩南語詩一首：“今日避雨到妻家，無茶用(粥)湯止口乾。有柄枕頭無被蓋，新做眠床十六腳”。

　　秋水流朝日噴草木無塵。晨起“天天讀”已經開始，待到出門漫步，秋水洗草木格外清潔精神，無言而立隱約添了生機。唯有滿地落葉狼藉，讓人知道只有它們背離本樹而經不起自然的風雨。雖然家母在我出門前提醒我要帶雨傘我沒帶，因為我以為是天晴了。但是真正出門時，除了朝日在雲層間出沒可以慰人外，其他遠方還是一片片陰沉沉的天，心中便有點後悔沒聽家母的話。好在這時早已是日出東方大吉昌了。

　　草木沐浴秋雨無塵，我例行早課洗心。天人感應無處不在，自求多福自強無垠！順告我已經取消“微信運動”項目了，因為自從前天開始，這項目步老實了！無論我走了成千上萬步回來，它還只是給我顯示步數是“1”。

　　2022年8月20日早課道早安於廈門海邊石椅上與小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