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雪雲：泉響落花香 ——「夢彩」游泳記

　　夕陽西沉，風兒在山中輕輕拂過，樹葉兒嘩嘩作響，一些生靈唱起了動聽的歌謠。此刻，坐落於清源山西麓的“夢彩游泳館”，宛如一朵五色花綻放在青山中。

　　游泳館的四周散發著淡淡的芬芳，這香氣來自山野的落花與流水間的契合。撩開花香和光影的簾幕，一眼便能分辨出這一池水的潔淨。泳池裡注入的是純天然的山泉水，沒有添加任何的消毒劑，它是群山積澱的精華原漿。我想，如此清澈的泉水，或許跟清源山著名的“虎乳泉”有關聯或同源呢。據載，“虎乳泉”原名“孔泉”，長年不涸，遊人耳貼岩石，可聞其巖下傳出“咕咚、咕咚”的響聲，被朱熹稱為“源頭活水”。民間還有一個有趣的傳說，在很久以前，清源山上有一隻母老虎，一胎生下4隻虎仔，但因乳水不足，只能天天到“孔泉”飲水，再回去餵虎仔。結果吃上這樣乳汁的虎仔，一天天見長。“虎乳泉”的名字也就此被人們叫開了。雖是傳說，但是“虎乳泉”甘甜似乳，澄澈清冽，以其泡茶，香氣獨特，沁人心脾，是眾所周知的。歷史上，清源山就因泉眼眾多，泉水清甜，也被人們稱為“泉山”，泉州的名稱也因此而來。文友陳向陽說，現今位於群山社區轄區內還有個“陡水坑”瀑布，落差二三百米高，每逢雨季，瀑布寬可達幾十米，遠處望去，如同一條白練，氣勢磅礡，非常壯觀。古時，上下村後有兩口大井，一口為熱水(溫泉)，一口為冷水。由於年代久遠，後來閩東南地質勘探出一口自湧出水井，經化驗屬優質偏硅酸礦泉水，日湧水量一百多噸。至於那口溫泉井，地質勘探的人員說，可能是由於1862年的大地震，泉眼被堵住或徑流其他地方，目前沒找到。

　　豐沛的水源，是一座山對一座城的慷慨贈予。清源山三面與城市接壤，山腳下村民們的飲用水都是清源山的泉水。難怪在這裡游泳，眼睛和皮膚都不會有乾澀、刺癢的不適。這正是許多市民舍近求遠來“夢彩”游泳的緣由吧。

　　“碧峰疊翠縈山繞，林間幽靜聽泉語”。這是我喜歡來的另一個原因。

　　徜徉在水中，凝望著四周的山巒，注視著樹梢上方的雲朵，看著小鳥在彩雲與樹枝間飛舞。疏影斑駁，若隱若現，偶爾一陣風來過，也給水面投下了一抹山色掠影。再看看泳池裡被紅、黃、藍、綠、金、紫、橙各色彩塗抹的自己……怎不令人陶然忘機呢。累了，我就靜靜地倚在岸邊，思緒在光線和水分子構築的一個個立體多維絢麗的空間中遊蕩，沒有對象，沒有主題，卻讓人感覺身居在無限的可能之中。彷彿，泳池已變成了靈魂寄居的玫瑰家園，每一個獨立而敞開的窗戶格裡都盛滿了歡快、幸福、自由、愛、陽光和香氣。在這裡，世俗的束縛、城市的喧鬧和擁擠，身心的疲憊、煩惱和紊亂，統統被剔除。在這裡，像可以遐思玄想，心會神遊、宇宙洪荒、低回求索；也可以信筆所至，不拘形跡，如悠悠浮雲、款款流水；或者幻化成池塘裡的一片荷葉，菱葉縈波；或為一尾魚，自由搖曳；更甚者，可以逃離那個實存的我，而像雲、雨，像飛鳥在盤旋，穿越在整個世界的所有事物之上，冥想昇華至忘我的境界。按物理學和生物學的觀點，人被曠野淹沒，身子被清泉淹沒，此刻，人就是宇宙中的一粒塵埃，一滴水，一個分子。再如果把人體放到顯微鏡下觀察，那個常人眼中執為實有的身體消失了，變成水、鈣、磷、鐵、氣體及碳水化合物等。若進一步調大顯微鏡的倍數，上述這些物質又消失了，變成一堆分子……大約就是佛經上稱為“微塵”的東西了。如此一來，空氣、水和泥巴裡，便都有“我”的存在了。我徹底融入了自然。

　　卸去原先捆綁在身上的種種枷鎖，我猶如清溪中的一條小魚，悠遊自在，信心滿滿的。於是，我轉道到2米深的區域，竟然一口氣游完全程(50米)。剛到深水區時，我只敢在深淺隔離欄杆旁的那個泳道游，心想如果途中累了，可以依靠欄杆喘息片刻。當我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後，我不再遙望遠方的目的地有多遠，我開始專注於眼下的一呼一吸一蹬一踢，我抬頭換氣，下沉憋氣，蹬腿吐氣，划水前行，奇跡就這樣出現了，不知不覺間，我游了1000多米。我成功破解了多年以來困擾我身心的“最遠遊25米”的“魔咒”。這種感覺是那麼的曼妙，就像農民看到豐收的喜悅。今天，在“夢彩游泳館”，我收穫了思想上的豐收，我大腦的這塊土壤像是徹底被喚醒一樣。“我們有了一片與現代性、與喧囂人事相對峙、相辯駁的森林”(李敬澤)。

　　夜風襲來，池面上繁星點點，波光漣漪，恍如稻浪在翻湧。群山已安睡在夜的懷抱中，蟲鳴開始吟唱，風與樹木在低語，鳥兒在夢囈。或許，它們是在為下次的風向和將要把種子播向何方做更科學的規劃呢！我呀，也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