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一般：《黎剎的中國外衣》一書出版 代序：攀親與造假（二）

　　這林麗妮何許人也？原來她是菲律濱那牙市 ( Naga City ) 前市長，阿瑾洛三世總統任內做過內政部長的林炳智的遺孀。林炳智是華裔，在菲律濱受過中文教育，會講閩南話，不幸於 2012 年飛機失事而身亡。林炳智菲姓是 Robredo，其全名為 Jesse Robredo，菲律濱主流社會沒有人稱他為林先生。其遺孀全名 Maria Leonor Gerona Robredo，小名 Leni，在菲律濱也沒有人因她的丈夫中文名姓林而叫她林麗妮的。因此，以下再提到她，將只以她的小名“麗妮”相稱，這樣做會比較貼切地反映她的非華裔身份！

　　然而，有一點值得懷疑：沒有證據顯示麗妮曾自稱為“福建媳婦”，菲律濱媒體也從未有如此的報導。眾所周知，中國也與許多國家一樣，假新聞泛濫。況且，司空見慣了中國媒體習以為常的“自吹自擂自誇自嗨”的作風。由此可斷定，這個附勢味道甚濃，聽起來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福建媳婦”的“雅號”泰半是中國方面為了攀親而一廂情願給麗妮冠上去的。赤塘村為她當選菲律濱副總統而吹吹打打，大事慶祝，原因只有一個， 即林炳智據說是晉江赤塘村雁塔林氏第十九世裔孫，也曾於 2006 年回鄉尋根謁祖。

　　當看到中國新聞網站的新聞標題：“晉江媳婦當選菲律濱副總統！ 閩商在全球原來這麼牛逼”(7)，還有“祖上顯靈晉江媳婦當上菲律濱副總統”，本博土忍俊不禁笑出淚來！ 林炳智本身是華裔，確實對祖先故土還有點感情，但其遺孀並非華裔。也許因執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中國老觀念，赤塘村人以為麗妮必如其夫婿，對中國情有獨鍾，便衝動地為她的當選普天同慶而敬告祖先，還拍了遊行的視頻準備送給她(8)。這股天真幼稚勁兒背後的動力是什麼？ 顯而易見，又是中國古老的攀親附勢文化在作怪！

　　然而，前年，即 2019 年，那親切的，極為肉麻的“福建媳婦”的呼聲日漸式微，一時慶祝麗妮當選的所有喧嘩場面頓成尷尬的回憶。中國方面開始傳出一些檢討性甚至譴責性的新聞如下：

　　《福建媳婦為何上任三年一直排華？》(9)

　　《福建媳婦咋成了反華旗手？》(10)

　　《鄉親慶祝晉江媳婦成菲律濱副總統，但有華裔背景的政客一定親華嗎？》(11)

　　攀親竟然招致反效果，打臉毀形象，曾被振奮的所謂億萬中國人和牛逼的閩商們該作何感受？現在又該怎麼詮釋“祖上顯靈”讓福建媳婦當上菲律濱副總統這回事？

　　平心而論，林炳智本身並沒有排華黑底，他還去過赤塘村尋根謁祖是事實。在菲律濱，他的華人背景也曾一度被排華的政敵拿來作為把柄攻擊。麗妮對中國的看法和立場很明顯與其夫婿大相逕庭，赤塘村民對麗妮表錯情的攀親，除了宗親血緣主義作祟，另一個原因是出於對林炳智熱心愛鄉的敬仰，何況事有前例：

　　看當年上郭村不是一樣嗎？ 柯蔡族親通過對族譜的考證，發現他們村裡出了一個菲律濱偉大的民族英雄，扶西•黎剎 ( Jose Rizal )，其後裔族親被華社邀請， 連同“上郭村人和鄰鄉人，約達數千人”，浩浩蕩蕩到上郭尋根謁祖，“一時人山人海，彩旗飄揚，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把古老而靜穆的上郭村，擠得水泄不通，空前熱騰，遠近聞名”(12)。這樣說來，赤塘村的人為麗妮當選而歡天喜地，敲鑼打鼓，也不過是“泉州人個個猛”，“輸人不輸陣”，有樣學樣罷了！

　　看當年，也得想當年，菲華社會是怎樣颳起一股超級強大的“捧黎剎”歪風的？一切始於柯蔡族親完成了黎剎的根在中國福建省晉江上郭村的考證。問題是：黎剎有“些許”中國血統是事實，但他排華，還不是一般的排華，而是極端仇華辱華，更甚的是，他被槍斃前仍憤慨強烈地拒絕承認他是華菲混血兒，否認他的中國血統淵源！那麼，單憑這個史實，為他費盡苦心找出他的根在中國，一直強調他的中國血統，還有什麼實質意義呢？

　　反觀麗妮這位“福建媳婦”，雖然至今仍沒有排斥本地華人華裔的記錄。然而，奇怪得很，由於她“一直反中”，剎那間在中國網絡及新聞報導上成為眾記者攻擊及抹黑的對象，而恨透華人的扶西•黎剎卻可穩如泰山，高高站在晉江羅山鎮上郭村他的紀念碑上笑傲俯視中國大地！ 蹊蹺在哪？其實道理很簡單：麗妮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仍積極地充當菲律濱反對派的反中急先鋒，她的所作所為菲華社會無法制止，而扶西•黎剎是屬於歷史的，是“過去式” (past tense) 的人物！顯然，歷史可以纂改，傳記可以添枝加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