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彥豪：泉州西街古巷紀事 相約古巷，「紅娘」牽線

　　古城名剎開元寺座落在西街，是泉州地標性建築之一。寺門前紫雲屏背後有一條古味小巷，隱含有歷史底蘊。據史載：南宋時期，永春人留正在朝歷任三個皇帝的丞相之職，曾居於此處。當朝為表彰留正勤政為民，治國安邦之政績，昭示後世，即在巷中立有“三朝元老”牌坊兩座，所以此巷就叫“三朝巷”。

　　每次走進這條彎彎曲曲的巷子，真有曲水流觴的感覺，不禁使我想起當年相親的經歷——

　　當年我的N次相親，雖然年紀不大，但感覺卻特別緊張。當晚相約在三朝巷楊家見面的。

　　說來湊巧。那天父親母親帶著我連介紹人來到三朝巷楊家(女方姐夫家)見面，一走進楊家我覺得這厝客廳比較寬大，因為是古建築蓋厝瓦厝頂也比較高，我們落座後也是一陣寒暄。介紹人一一介紹雙方的父母，我母親就先打開了話匣子，說：“我兒子屬龍農曆八月初五生日，現在外地工作，阮家內他還有一個弟弟、妹妹在讀書，我和他爸都是工人有工資，但不多倒是能過日子，一家就五口人很簡單。”

　　這時，女方母親接過話茬說：“巧了，巧了，太巧了，我女兒屬馬也是農曆八月初五生日。今天也來了，在她姐姐房間，等下叫你兒子進去對看好嗎？能不能成婚看緣分吧。”

　　過一會兒，介紹人就叫我去房間見面。一見面，我看到她坐在床沿邊，她身穿淺綠色得確良襯衣，灰褲，白涼鞋，梳著短髮，抿著嘴微笑著，給人有一種親切感。我主動問她有沒有上班，你什麼時候有空到新門堤壩上去坐，聊一聊好嗎？她點了點頭，我順勢就說：“好的，就明天晚上七點在你家門口，我等你。”

　　第二天晚上，她如約而至。我們沿著街道或小巷走到新門堤壩，路上我買了一包糖果請她嘗嘗，一路上都是我說話，她“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夜晚的堤壩上很寂靜，只有偶爾夏蟲鳴叫一二聲隨風遠去。望著明月，有女友陪伴，我的心情自然就好，她話不多，倒是聽我在演講，我們就一直坐到深夜。

　　看得出來，女友對我還是很滿意。我回礦山之後，通過飛鴻傳書，情投意合，之後我們的婚事就順理成章，辦了幾十桌結婚喜宴。

　　故園殘，人事遷。當時，我記得三朝巷楊家：三進舊大厝，深30米，前寬後狹，天井有一口古井。這就是楊家舊厝的原貌。可惜這樣的房子年久失修，已不能居住。前幾年舊厝已翻蓋新房子了。現在，遠遠地就可以看到三朝巷楊家的門口貼有一副對聯：左覽桑蓮法界識唐風/右瞰南宗正司觀宋韻。我掃了一眼，便問外甥媳：“你們家門口的對聯是誰撰寫的？我看很有文化內涵深意。”外甥媳嫣然一笑：“這副對聯是我娘家郭恆兄撰寫的，姨父說好就好，你是文化人，也懂楹聯。”我挺不好意思，擺手道：“不，不是的，我讀了楹聯，自己感覺有意思而己！”巷內至今保留不少的古大厝。據說，三朝巷現存有幾處書香門第、舉人祖業、官府官邸，昔日門面經過一番裝修，行走在百年古巷，真有一派古色古香古韻，讓人流連忘返。

　　古巷深處，述流年。三朝巷離西街我家很近，每次從礦山回來，我總是到三朝巷楊家泡茶聊天。根據傳統，每年的農曆七月，閩南人通過節日來懷念祖先，祭供祖先，追念先人生存不易，創業艱辛，從而躬行孝道，踐行人道。普渡(閩南話叫“普肆”)滲透著豐富深厚的愛國主義、民族信仰和人文關懷等多種文化元素，這些民俗歷久不衰、源遠流長。

　　每年的“普肆”都很鬧熱，每家每戶都要擺上一二桌請人客。今日我請你，明日你請我，一個農曆七月請來請去都有酒喝。無錢人遇到普肆“抗鼻屎呷鹹鹹”，好額人就歡喜做普肆。兒時的我會背普渡“口訣”：“六月二十九日定應，初一百源、忠義、龍宮，初二後城，初三南嶽，初四廣靈，初五水仙，初六妙因……”，只要看妝糕人在哪裡最知影哪裡普肆。我知道：農曆七月廿八日是三朝巷的普肆，我們一家就去她姐夫家做人客。豐盛的菜餚，親熱的話語，久別的親人，喝起啤酒來，幾杯下肚，我和她姐夫亂吹牛皮，胡話連篇，說著說著，舌頭打結舌不可言，倆人醉態百出。現在想來實在好笑。她姐夫現雖人己故去，但流年往事難忘呵！我想許多東西可以捨去，但人的情感卻不能丟失，特別是40後、50後、60後的人很“戀舊”的。因為我們這一代人，這一輩子嘗遍了人生的辛酸苦辣，也看遍了人世間的真善美醜，這是生活的真諦。

　　走出三朝巷就是西街。想想每天清晨，在啾啾的鳥鳴聲中推開門，哪一家主婦手上挎一隻菜籃子穿過百年古巷，悠閒地前往西街菜市場，彷彿也是一件很有詩意的事情。看來古巷自有古巷的傳統文化，現在的人自有現在的時尚觀念。我覺得趕上好際遇不如趕上新時代憧憬的生活，“人，詩意地棲居。”誰說不是嗎？這是三朝巷留給我的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