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冠青：歷盡滄桑的堅韌書寫（上） ——序賀彥豪散文隨筆集《好好活著》

　　老賀著述豐富，讓我歎為觀止。近期又一本新作《好好活著》即將面世，囑我作序。其實我也是諸事紛繁，無暇他顧，但老賀是我認識數十年的文友，實在不忍拒絕。

　　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大學畢業分配到泉州師院任教，老賀(當時是小賀)就和一群讀書會的文學朋友來訪了，這可能得益于文學這一橋樑，我上大學期間就發表過不少小說及其他文學作品並被大家所熟悉。那個年代，文學對年輕人有很大的吸引力，因為文學，我在泉州不僅不孤單，而且和許多文學青年成為了好朋友，除了老賀之外，還有蘇暉、萬卷書、秋筱、陳謙、陳國水等等。

　　時過境遷，如今有一些文友已經不寫作了，甚至也遠離文學隊伍了。但老賀依然在堅持，數十年來，他似乎從未停止過文學追求的步伐，作品相當豐富，已在《福建文學》、《廣東文學》、《散文百家》、《 人民日報(海外版 )》、《新民晚報》等國內外近百家報刊發表文學作品一百多萬字，出版作品集12部，獲獎無數。作為一個長期生活勞動在第一線的工人作家，對文學能有這樣的熱愛和堅持，而且成績驕人，這讓我十分欽佩，因此也願意借這些文字把老賀及其作品介紹給更多的讀者。

　　《好好活著》是老賀的第12本散文隨筆集，我感覺也是他投入感情和心血最多的一本集子。翻開集子可以看到，雖然其中有“人間煙火”，也有“雕刻時光”，但大多篇章書寫的是市井普通民眾、社會小人物的生命軌跡，尤其是作者自己大半輩子的人生履痕和命運遭際，這部分內容主要集中在“花開花謝”一輯，文字中浸潤著許多生命苦痛和悲愴，讀來動人心扉，讓人淚目。

　　老賀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生人，伴隨著新生共和國發展的曲折歷程，出生于工人家庭的他也不能倖免地命運多蹇，和同時代的許多人一樣，少年輟學，上山下鄉，當過兵團戰士、林業工人；下過礦井，握過風鑽，掄過大錘。好不容易調回泉州進入工廠，沒多久又碰上下崗。為了謀生，他練過攤，蹬過三輪摩的，在養家餬口的責任下苦苦掙扎。直到他的文字才華被發現，再次進入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編輯企業報，每天與文字打交道，做自己喜歡的工作，生活才算穩定下來。但這時已是他的知天命之年。

　　更讓人動容的是，在老賀數十年的人生軌跡中，他還經歷了許多同齡人沒經歷過的生命磨難，下礦井時遭遇塌方險些被壓，開摩的時出了車禍造成了骨折和腦震盪；年近花甲時又查出腫瘤動了大手術，幸而發現是良性的；……除了身體上的病痛，還有精神上的創傷，年少時失去溺水的小弟，在兵團勞動時幫人出頭打架受到處分，知天命時失去母親，花甲時唯一的兒子遽然離世，“再沒有人叫我一聲‘老爸’了”，從此老倆口與年僅5歲的孫女相依為命……老賀一輩子老實本分，善良厚道，為什麼命運之神總不能報之以青眼？這不禁讓人唏噓不已，感慨萬分！幸好他擁有文學！杜甫云：“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白居易詩曰：“詩人多蹇厄，近日誠有之。”我一直在想，要不是有這些美好的文字為其紓懷解痛，他如何能支撐得下去！

　　存在主義哲學家雅思貝爾斯在《人是什麼》中認為：“人是生成著的存在，人不能停留于現狀。人必須在各種複雜的境況中不斷地更新。” 老賀正是如此，雖然他的人生多災多難，但他並沒有停留在不幸中自怨自艾，而是用勤奮的寫作積極更新自己的生命，這讓他不僅獲得了創作的豐收，也在某種程度上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讀賀彥豪著《好好活著》的新書，給我感覺最強烈的一個情感特徵就是：真摯。老賀的文字簡約樸實，不事雕琢，很少花裡胡哨的描寫和抒情，但情感真摯飽滿，讓人動容。他寫醫生的仁心妙手，句句有恩；寫朋友的生死之交，字字泣血；寫女人的如書人生，個個堅忍；其人其事，其情其景，如道家常，似話桑麻，雖親切樸實，卻真實動人。特別是敘寫自己人生經歷的一些篇章，如《曾經走過的路》《大事小情三記》《再沒有人叫我一聲“老爸”了》《母親，讓我再背你一回吧》《我和朋友》《買房記》等等中尤為如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