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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濟衛 :在語言的鐵軌上奔跑的悖論之鳥 ——對《非非鳥詩十首》的另類解讀

2025年12月09日 00:51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字体:↑大 ↓小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5年12月09日 00:51

  非非鳥的詩歌像一列深夜駛過荒原的紅色末班車,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既是對存在的追問,也是對虛無的丈量。這十首詩構築了一個充滿張力與悖論的詩歌宇宙,其中每個意象都是旋轉的鏡面,既反射現實又扭曲現實。

  與非非鳥(唐剛)相識是在一次詩歌大賽的評獎當中,我當時是評委之一。主辦方把徵稿統一打印分發給每個評委,讓評委們各自評出自己心目中的一二三等獎。坦率的說,要從數千首來稿中挑選出優秀作品無疑是沙裡淘金,裡面大部分應徵作品都流於一般。當我讀到非非鳥(唐剛)的一組詩後,突然眼前一亮:這才是我要尋覓的好詩啊!我毫不猶豫把這組詩推薦為一等獎。他前期的作品大都屬於線性思維,但當我讀到他近期發給我的《非非鳥詩十首》時,其意象的密度之大,語言的超現實性,讓我大為震驚。

  在《鐵軌》中,詩人將鐵路這一現代性象徵轉化為匍匐的梯子,所有生命都在其肋架上奔跑。這種“直立奔跑”與“躺平虛空”的對照,揭示了當代人最深刻的存在困境:看似積極的行進實則是被規訓的移動,而真正的靜止反而需要巨大的勇氣。當風呼嘯著加入奔跑的隊伍,我們聽見了整個時代被裹挾前行的倉惶腳步聲。

  《紅蝴蝶》與《想起一隻螢火蟲》構成了一組光的辯證法。紅蝴蝶是“幽閉的吶喊的火焰”,螢火蟲是“抱燈守光”的短暫相遇。詩人將生命長度具象化為“一吻的瞬息”,又在冬夜聽見“曾是燈”的冰雹錘擊河流。這種對光源的執念與失明恐懼,恰是詩歌創作本身的隱喻——每個詩人都是提燈人,在照亮什麼的同時必然留下更深的陰影。

  《空》與《退》展現了東方美學與現代意識的奇妙融合。麥茬地裡的“空”不是虛無而是充盈的容器,退行不是逃避而是更深刻的進入。從滄海退向古井的路徑,恰是精神返鄉的隱秘地圖。這種退行哲學在消費主義的進擊時代顯得尤為珍貴,它提示我們:真正的抵達有時需要逆向行走。

  《白鐵》堪稱詩集的詩學宣言。當被要求畫黑鐵時面對白紙,詩人“臨場改畫成白鐵”。這個創作場景揭示了藝術創造的真相:作品永遠在偏離預設中誕生,真正的創作是與材料的博弈而非順從。持續打磨“看不見但存在著的白鐵”,正是詩歌寫作最動人的姿態——與不可見之物角力,為不存在的事物賦形。

  非非鳥的語言具有罕見的金屬質感,時而如白鐵般冷冽,時而如末班車尾燈般灼熱。在《老渡口》中,鬆弛的纜繩與割過秋水的鐮刀構成時空錯位的蒙太奇;《微雕在一根新生華發上》則以八種逃離的意象,書寫生命與記憶的辯證。這些詩歌不是對世界的簡單摹寫,而是創造性的偏移與重建。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只想在某個夜晚飲酒》中展現的物我交融。探杯掏入石頭內核的動作,將飲酒這一日常行為提升為存在勘探。石頭傷口流出的不是酒而是“骨髓光澤的水”,醉倒的盲蝠與詩人共同爬向傷口——這或許是當代詩歌中最動人的創作自況:寫詩就是從世界的傷口中啜飲,並在這種啜飲中與所有受傷者相遇。

  十首詩如十節車廂,組成一列開往語言邊界的列車。非非鳥用他的詩歌實踐告訴我們:詩人既是鐵軌上奔跑的螻蟻,也是躺平虛空的觀察者;既是提燈照夜的守光人,也是退入雪花的隱士。在這個所有事物都在加速奔跑的時代,也許只有詩歌能讓我們同時體驗奔跑與靜止、發光與熄滅、存在與空無的全部奧秘。

  這列紅色末班車最終沒有抵達任何車站,但正是這種永久的在途中,構成了詩歌最本質的移動站台。當我們在非非鳥的詩歌宇宙中穿行,我們也在學習如何在自己的生命中,同時成為鐵軌、列車與站台。

  【詩人簡介】非非鳥,原名唐剛,男,河南省遂平縣人,國網某供電公司員工。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詩歌創作研究會會員。詩歌散見《詩選刊》《河南詩人》《奔流》等雜誌,著有詩集《草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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