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南文化再認識

　　福建省閩南文化研究會榮譽指導 

　　陳耕

　　福建省閩南文化研究會會員、歷史教師

　　許秀珠

　　【提要】：在百年未遇的新時代，“閩南文化交流中心”的提出，指引了閩南文化傳承發展的新徵程。為了建設好“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首先需要提高對閩南文化的認識。本文探討從政治的高度，歷史的長度，世界的廣度，學術的深度等方面，著眼于當代世界的潮流，多方位地再認識閩南文化。

　　【關鍵詞】：閩南文化  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話語權  人類命運共同體

　　中央把建設“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的任務交給了福建、交給了閩南，為閩南文化的傳承發展指引了新時代前進的方向，這是必將載入史冊的里程碑。

　　面對新的征程，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思想的認識和工作的成效成正相關。只有深刻的思想認識，才可能有出色的工作成效。傳統文化保護傳承的當代性品格，要求我們在新的時代，必須站在今天，重新審視歷史文化，重新認識歷史文化。認識到哪裡才可能傳承保護髮展弘揚到哪裡。何況，世界的潮流日夜奔騰，歷史從來就沒有靜止。對歷史文化的認識，也從來不可能畢其功于一役。我們對閩南文化的認識必須隨著時代的前進不斷深化。

　　本文試圖從政治的高度，歷史的長度，世界的廣度，學術的深度四個方位，重新認識閩南文化，深入思考探索如何建設好“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深入思考探索如何把“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的建設融入2035“海洋強國”、“文化強國”的建設，融入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之中。

　　一，從政治的高度再認識閩南文化

　　閩南地處東南海疆，明清王朝的閉關鎖國和對海洋文化的輕視、蔑視、漠視，到清末民初閩南文化已經成為無人問津的邊緣地區的邊緣文化。直到上個世紀20年代廈門大學國學院組織的泉州考察，才開始撬動了對閩南文化新的認知。但隨後的戰爭，兩岸的炮擊，文革的動亂，一直到改革開放新時代閩南文化才被閩南的文人們撿起來。

　　從上世紀80年代重新興起的閩南文化研究，由于受西方分科治學理念和學科體系的影響，基本上是從各自的學科出發來研究閩南文化，並主要集中在歷史學、語言學、藝術學、民俗學、民間信仰、口傳文學等等。總之是處于一種分散的、分門別類的，甚至是個別的研究狀況，而且這些研究更多的只是閩南學界的自娛自樂。

　　改變這種分散狀況的是兩岸的形勢發展，尤其是台灣分離主義勢力企圖把台灣的閩南文化，從整個閩南文化中割裂出去，作為文化台獨的企圖，引起了各級領導，尤其是中央持續的關注。最早是1993年，以蕭克同志為會長的全國炎黃文化研究會，來到廈門召開“首屆閩台文化研討會”。會議雖然冠名“閩台文化”，但實際上討論的主要是閩南文化，第一次把閩南文化不同學科的研究人員集中起來，把他們的研究成果集中展示，並且聚焦于閩南文化對台灣的傳播、變遷與發展。

　　這次會議的召開，正處于蔣經國去世，李登輝上台，當代台灣歷史的轉折關口。在這前後中央對台方針的“兩個寄希望”：寄希望于台灣當局，更寄希望于台灣人民，改變為“一個寄希望”：寄希望于台灣人民。表現出中央對台灣分離主義勢力的預見與擔憂。

　　整個上世紀90年代，台灣分離主義勢力的文化台獨動作不斷。他們提出“台語不是閩南話”，“歌仔戲是台灣的國劇，南音是台灣的國樂”等等，企圖把台灣的閩南文化從整個閩南文化中割裂出去，以利于他們台獨的陰謀。2000年，陳水扁上台，更加賣力地推動文化台獨。

　　2003年2月14日至16日，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錢其琛同志，出席在泉州召開的“中國(閩南)文化節”和閩南文化論壇，在接見論壇代表時指出：

　　中華文化始終是維繫海內外全體中華兒女的精神紐帶，是中華民族賴以生存和發展的重要基礎。閩南文化作為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有著獨特的內涵。台灣同胞祖籍地大多數在閩南，兩岸地理相鄰，血緣相親，語言相通，習俗相近。閩南文化聯繫、滋養、影響著海峽兩岸的同胞，2300萬台灣同胞是我們的手足兄弟。今天，海峽兩岸同胞更應該繼承、發展閩南文化，讓這朵中華文化奇葩，在祖國統一和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綻放得更加絢麗光彩。〔1〕

　　2006年1月12日至16日，胡錦濤總書記視察福建。其間，胡錦濤同志多次指出，福建與台灣一水相隔，促進閩台交往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他說，百分之八十以上台灣居民的祖籍在福建，閩南話也是台灣的主要方言，閩南文化、客家文化、媽祖信仰、歌仔戲、南音等都深深地扎根在台灣民眾精神生活當中，福建要應用這些豐富資源，在促進兩岸交流合作中，更好地發揮作用。〔2〕

　　2015年3月4日，習近平主席看望出席全國政協十二屆三次會議的民革、台盟、台聯委員，聽取委員們的意見和建議，並發表重要講話。他說：“台灣除了原住民，大陸去台的，以閩南地區為主，講的就是閩南話。血緣相親，文像相承。閩南文化作為兩岸文化交流的重要部分，大有文章可做。”〔3〕

　　正是在台灣分離主義勢力興風作浪文化台獨的背景下，中央領導親自推動，閩南文化的傳承、發展、交流、宣傳和學術研究在新世紀得到了極大的發展，推動了閩南文化從邊緣地區的邊緣文化轉為各方關注的一個焦點。

　　2023年9月12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佈《關于支持福建探索海峽兩岸融合發展新路建設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的意見》，明確提出要發揮閩南語地區作為台胞主要祖籍地的優勢，建設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這標誌著該目標已從地方文化工程上升為國家戰略。“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的建設被提升至國家層面，成為推動兩岸融合、凝聚僑心、增強中華文化國際影響力的戰略舉措。

　　上述回顧給予我們的重要啟示：順應天時，問題導向，走歷史要走的路，和人民一起前進，為國家貢獻智慧，才能從邊緣走向舞台的焦點。

　　從回顧引入前瞻，從歷史走向未來，我們必須牢牢記住，國家的統一，民族的團結，高于一切！

　　省委常委會討論通過“閩南文化交流中心建設規劃”，充分體現出“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不僅是閩南人的事，更是國家交給福建的歷史任務。無論你是不是閩南人都必須站在國家的立場，充分領會國家戰略部署，為“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的建設盡心盡力。另一方面，閩南人也要牢牢記住，閩南文化永遠是中國的閩南文化，永遠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二，從歷史的長度再認識閩南文化

　　2019年習總書記給中國歷史研究院成立的賀信提到：歷史研究是一切社會科學的基礎。在給省部級領導的學習班上提出：歷史思維。中國歷史研究院院長高翔撰文闡發：歷史思維即長期性，全局性，動態性。歷史從來就沒有靜止。重視歷史、研究歷史、借鑒歷史，可以給我們帶來瞭解昨天、把握今天、開創明天的啟示。

　　歷史文化的研究從來就不僅僅為發思古之悠情，而是為了今天的創造性轉化、為了明天的創新性發展。要深刻理解建設世界性的閩南文化交流中心的戰略意義，必須將其置于人類走向海洋六千年的歷史和閩南文化一千多年來的歷史中審視。

　　(一)六千年人類海洋文明的五次高潮

　　海和洋是兩個既相連又不同的空間。世界上有命名的海有六十幾個，但只佔了海洋大約10%，而四大洋則佔了近90%。這樣人類海洋文化的形成，就有兩個不同的起點，一個是基于海，近海的海洋文化，即所謂漁鹽之利；一個是基于洋，建基于遠洋商貿的海洋文化，充分體現海洋是財富信增器的價值。這兩種海洋文化有著本質的區別。

　　1、早在遠古時代8000年前，浙江跨湖橋遺址挖掘出獨木舟。閩南漳平的奇和洞所居住的7000年前的先民，被付巧妹團隊基因研究證明是南島語族的祖先。考古學、語言學、基因學分別證明了大約6000年前居住在中國東南海邊的先民渡過台灣海峽到了台灣；大約5000年前他們用獨木舟、木筏走向太平洋，成為現在2億多南島語族的祖先。閩南這塊土地的先民是人類最早走向遠洋的先驅。中國東南沿海以船為家，以海為田的蛋民，正是他們的後代。

　　台灣凌純聲教授在《中國古代海洋文化與亞洲地中海》等文章中，將中國文化分為西部的大陸文化和東部的海洋文化兩大類，並以陸地的“金玉、車馬、衣冠”區別于海洋的“珠貝、舟楫、紋身”。中國東南沿海古百越先民以木筏和獨木舟在遼闊的太平洋遠航；他們通過對星星和航流的認識，發明了極其驚人的遠洋導航系統。他們是人類最早掌握遠洋航行技術、走向海洋的族群。

　　2、三千年前腓尼基人在古埃及國王支持下，駕駛他們的帆船穿過地中海，出直布羅陀海峽到大西洋，沿著非洲大陸航行，並開創了地中海的海洋貿易。在航海上埃及人和羅馬人都是他們的學生。

　　3、一千五百年前阿拉伯人用椰棗樹纖維和海生籐壺連接船板製造的寬體帆船穿越印度洋，又穿過馬六甲海峽來到東南亞和中國，開闢了印度洋和太平洋的海洋貿易，推動了中國海洋貿易的興起。

　　4、一千年前中國閩南人創造製作了有龍骨、水密隔艙、升降舵的福船，並創造了水羅盤，開創了泉州刺桐港成為宋元中國世界海洋貿易中心。

　　5、五百年前西方大航海開始了經濟全球化。

　　迄今為止，人類這5次走向海洋的高潮，其中有兩次源自于中國東南沿海。人類第四次走向海洋的高潮，即從唐末五代開始到宋元世界海洋貿易中心的泉州刺桐港，正是中國閩南人的偉大創造。閩南人證明了海洋是財富的倍增器，通洋富國裕民。

　　今天，走向海洋，國家富強，人民富裕，已成為世界的潮流，世界的共識，甚至可以說是大航海時代以來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規律之一。事實上，西方正是對這一規律認識的早，行動的快，主動推進了從古代向近代的巨變，才有最近500年的輝煌。在大航海開啟全球化浪潮裡，中國明清兩代統治者鼠目寸光，面對西方大航海的咄咄逼人，實行海禁、閉關政策，完全放棄海權，不僅放棄海洋文化傳統，而且以“倭寇”、海盜種種罪名鎮壓東南沿海人民走向海洋謀生求富。不僅沒能延續第四次高潮繼續通洋富國裕民，可悲的是從此中國江河日下，一直到清末民國，任人宰割。

　　回望歷史，海洋文明不是黑格爾所說的只屬於西方。中國人比西方還早五百年就認識“通洋富國裕民”，但中國人懂得有錢大家一起賺，“相分賺吃”是閩南海洋文化的中國特色。中國的海洋文化和西方空手套白狼的海洋文化，最典型的區別就在于它雙贏多贏的理念。閩南海洋文化最大的特色，就是創造性地以海洋所開拓的商品市場來引領內陸農耕文化的商品化和市場化。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文化是在經濟活動的基礎上產生的。農業手工業生產的循環往復，形成閩南文化誠信公平和雙贏多贏的理念。這種理念使閩南文化走遍世界人人歡迎。在西方霸權主義崩潰的今天，我們如何充分認識和傳承傳揚閩南文化與生俱來的多贏雙贏理念，並以其推動多邊主義、合作共贏的全球治理？這是值得我們深入思考的問題。

　　(二) 閩南的歷史

　　閩南的歷史可以說就是四個港口的歷史：

　　1、宋元時期的泉州刺桐港，曾經是世界最大的港口，世界海洋貿易樞紐，創造了許許多多彪炳于世的文化。泉州在宋元時期成為國際商港，匯聚阿拉伯、波斯、印度等多元文化，形成了兼容並蓄的文化生態。這種歷史上就已具備的世界級交流功能，為今日“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提供了歷史合法性與文化底氣。

　　2，明代漳州的月港，打破明王朝的海禁，成為迎接大航海時期經濟全球化第一波浪潮的東亞第一港，不僅創造了克拉克瓷、漳綢漳緞、糖、茶等傳播世界的商品；同時帶動閩南人“下南洋”“過台灣”，將語言、信仰、習俗帶往東南亞，構建起龐大的跨國文化網絡。媽祖信仰、保生大帝、送王船等民俗信仰隨移民傳播，在馬來亞、印尼、菲律賓等地扎根，形成遍佈世界的宮廟與信眾群體。這些民間信仰不僅是精神寄托，也成為維繫華人社群認同、促進跨境交流的重要紐帶。

　　尤其是以鄭芝龍、鄭成功為代表的閩南武裝海商集團和西方殖民者展開出色的鬥爭，爭奪東亞海洋商貿主導權，第一次打敗西方殖民者，驅荷復台，在中國歷史寫下閩南文化，也是中華海洋文明永垂史冊的一筆。

　　3，清以後的廈門港，曾經是閩台對渡的唯一口岸。清治二百年，以郊商郊行為貫串的台灣海峽經濟區，推動了兩岸的發展，推動了廈門成為中國東南最大的港口，又是閩南人過台灣、下南洋的出發地和歸來港口。鴉片戰爭以後，廈門匯聚了漳、泉、僑、台的傑出英才，在無盡的屈辱中認真向西方學習，引領了閩南文化最初的現代化，培育了許多中國近代的傑出人物，創造了集美學村、廈門大學、嘉庚建築、中山公園、沙茶面等許多中外文化美美與共的文化典型。

　　4、1949年以後台灣的高雄港。由于西方的封鎖，香港和台灣在30年裡成為中國僅有的對外開放區域，台灣的高雄港一度成為世界第三大港口，台灣的閩南語流行歌曲比如《愛拼才會贏》等、電視歌仔戲、電視布袋戲成為20世紀下半葉閩南文化創新發展的典型。

　　歷史說明，海洋文化是千百年來閩南文化生生不滅的重要發展動力。海洋性是閩南文化最根本的特徵。

　　2017年，廈門和漳州九個港區組成的廈門港超過高雄港，成為世界第14大港口。廈門，又一次成為海峽兩岸最大的航運中心。然而，我們是否意識肩上的歷史使命？

　　在世界走向海洋，走向灣區的大趨勢中，在港口引領閩南經濟社會文化發展的歷史經驗裡，我們應當深刻認識閩南文化是所有閩南人最大公約數，我們應同心推動廈漳泉同城化發展，並構想台灣回歸後如何使海峽經濟區成為世界最繁榮發達的著名灣區。

　　三，從世界的廣度再認識閩南文化

　　中國是世界的中國，必須從世界的潮流來認識今天的中國。而今天的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大變局。我們要在百年未有大變局中再認識閩南文化。

　　人大重陽研究院王文院長在深入研究世界500年歷史變遷後提出五種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1，五百年來文明領銜的大變局。從16世紀大航海西方文明崛起、擴張，五百年來主導全球發展，而今天全世界都看到了以霸權主義為象徵的西方文明的衰落；以“和而不同”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被聯合國所接受，東方文明的新理念正深入人心，一個新的多邊主義、合作共羸的全球化正冉冉升起。

　　2，四百年來科學技術的大變局。17世紀以來蒸汽機、電力、計算機等解放人類的五官四肢；而今天人工智能與數字化技術化革命則解放人的大腦。科技的迭代進步前所未有，預示著未來的無限可能和翻天覆地。

　　3，三百年來西方政治體制的大變局。18世紀西方確立的民主政治體制在上世紀90年代冷戰結束時達到巔峰，西方甚至認為他們的體制就是“歷史的終結”。而今天美國選舉的黨爭、貧富的懸殊、產業的空心，歐洲經濟的困境、福利的難以為繼，民粹主義的興起等等將這一體制的弊病暴露無遺。特郎普的當選反映出這一體制已到了不變不行的境地。

　　4，二百年來知識理論的大變局。西方人文社科無法解釋當代社會變遷，西方分科治學的認知思維體系遭遇前所未有的質疑，跨學科、多學科、融學科成為理論突破的前沿。人們開始關注綜合系統認知思維體系。正如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感覺到西醫分科治病的不足和弊端，和中醫綜合系統調理的高明；並進而認識到這其實是分科治學理念與綜合系統治學理念的差異，是東西方認知思維體系的差異。這一變局動搖了對西方學術體系的迷信。

　　5，一百年來世界發展的大變局。最近的五十年來世界經濟重心從北大西洋轉向西太平洋。西方GDP占世界總量的比例從70年代的80%多，到今天己不到50%。西方學者很早預言“21世紀是亞洲的世紀”。但其實興起的焦點在東亞：中國、東北亞、東南亞。

　　總之，五種百年未遇大變局，說明這是一個文明、科技、制度、知識、經濟、社會等方方面面都處在翻天復地的大變革時代。而中國正是這一大變革關鍵性的變量。我們一定要深刻認識當今世界的潮流，在這一潮流中重新認識閩南文化。

　　例如，閩南文化對東北亞和東南亞有著歷史久遠的影響。中馬“送王船”聯合申遺的迅速成功，成為“一帶一路”提出以後第一個和唯一的從民間推動開始的中外聯合申報成功的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這意味著閩南先人灑在南洋的文化種子，已經落地生根，正在開花結果，被更多的族群，更多的國家認同認可，並參與其中，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共同認知、共同文化土壤。同時，也呈現出閩南文化在推動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尤其“民心相通”有極大的可能與前景。

　　我們需要在更加廣闊的全球視野中重新認識閩南文化。

　　四、從學術的深度再認識閩南文化

　　2016年5月17日，習總書記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歷史表明，社會大變革的時代，一定是哲學社會科學大發展的時代。……這是一個需要理論而且一定能夠產生理論的時代，這是一個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夠產生思想的時代。我們不能辜負了這個時代。”〔5〕

　　他提出：“要圍繞我國和世界發展面臨的重大問題，著力提出能夠體現中國立場、中國智慧、中國價值的理念、主張、方案……要按照立足中國、借鑒國外，挖掘歷史、把握當代，關懷人類、面向未來的思路，著力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在指導思想、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等方面充分體現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6〕

　　他明確指出“這項工作要從學科建設做起，每個學科都要構建成體系的學科理論和概念。”〔7〕

　　沒有中國的學科體系，就沒有中國的學術體系；沒有中國的學術體系，就沒有中國的話語體系。閩南文化是獨具海洋性、地方性的多學科參與的綜合性的學問，完全可能建構成一門具有中國特色的學科。

　　閩南文化的研究從上世紀20年代廈門大學國學院的先生們開啟，一百年來世代相承，在語言及口傳文學、民俗、歷史、藝術、人物、建築、海洋、華僑、飲食、民間信仰等等領域己累積了十分可觀的資料、數據、研究成果和學問。只可惜一直不能為以西方學術理念為標準的學術主流認可，處于分散零敲碎打的局面。22年前，陳耕同志在第2屆海峽兩岸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上提出《閩南學學科體系理論框架初探》，卻如石沉大海，甚至被譏為可笑之舉。一直到15年之後的2017年才有回應：現在是提閩南學建構的時候了。可見沒有回應並非皆持異議，更多是覺太冒進，時機尚未成熟。

　　今天，習總的講話已過去十年了，閩南文化研究會的每一位會員應當深切意識到，這是我們不可推卸的歷史使命。我們必須團結起來，攜手同心，重新認識、重新思考閩南文化的根基、枝幹、脈絡、紋理，把分散孤立的閩南文化實踐、知識、學問凝聚成一個理論框架，下決心著手構建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閩南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我們不能辜負了這個偉大的時代。

　　構建中國的學科沒有現成的方法，必須要尋找到獨特的研究方法。閩南文化是綜合性學科，如何把閩南文化各個不同領域的學問凝聚成一個成體系的學科？核心是擺脫西方分科治學的體系和思維方式，用中國系統綜合的思維體系來建構系統綜合的學科體系。

　　學科理論的建設首先是學科獨特的概念體系的構建。如閩南學學科的建設，首先要釐清閩南、閩南人、閩南文化、閩南文化區域等基本的概念。從某種意義上說，一門學問能否發展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它所涉及的一些基本概念是否穩定明確，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從西方引進的任何一門學科都有其特定的概念和術語，這些概念和術語有的是被系統的闡釋過，有的就是長期以來相沿成習、約定俗成的，他們都具有穩定的內涵和明確的指代，這一點必須向西方學習。

　　關于閩南學的認識和推動是一個大問題，不可能在這篇文章說清。有興趣的同志可以讀陳耕同志《閩南學學科體系的理論框架》(《北京學研究2014》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關于地方學、區域文化學的再認識》(廈門市閩南文化研究院《閩南文化研究》2016)、《當代海絲文化研究的時代背景與學術背景的思考》(載于陳支平、王炳林主編《海絲之路：祖先的足跡與文明的和鳴》第1輯，廈門大學出版社，2018)。

　　這裡想引起大家關注的是，我們需要從學術的角度來認識閩南文化，從學科體系的構建來推動閩南文化研究向學術的深度發展。只有佔據學術的制高點，我們才能更好地完成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的建設，才能真正建成人們口服心服的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

　　隨著時代前進，不斷地對閩南文化再認識是一個永恆的課題。把我們不成熟的思考與同仁們一同商榷，期待拋磚引玉，有更多方位、更多領域的不同思考與批評，共同促進對閩南文化更深刻更全面的認識，更好促進世界閩南文化交流中心的建設。

　　【參考文獻】：

　　〔1〕新華社福州2003年2月16日電

　　〔2〕福建省炎黃文化研究會：《炎黃源流》2006，第一期

　　〔3〕央廣網2018年3月1日

　　〔4〕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如何理解“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學術前沿》2019年第4期

　　〔5〕〔6〕〔7〕中共中央文獻編輯委員會《習近平著作選讀》第一卷  人民出版社 202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