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芳鄰莎拉

　　兩年前，我對面的公寓搬來了一位新鄰居。這間屋子幾年來總是換租客，有時是大學生，有時是上班的年輕人。而這次入住的，據說是一位來菲律賓留學的日本女孩，學的是醫學。

　　雖然只是對門之隔，但大樓物業嚴禁住戶敞開房門，違者罰款。因此，我每天回家後，門一關，便與外界隔絕。鄰里之間，最多就是在電梯裏點頭微笑，再無更多交集。

　　直到有一天，我正要出門，對面的門也恰好打開。一個菲律賓女孩牽著一隻狗走出來。奇怪的是，這隻狗第一次見我，竟沒有吠叫。女孩告訴我，它叫莎拉，來自日本，今年五歲，是那位日本留學生的愛犬。

　　莎拉的主人專門為它雇了一位保姆，每天工作八小時，薪資按菲律賓最低工資標準計算。保姆的任務就是照顧莎拉——帶它下樓排泄，偶爾還會去隔壁商場散步。因為狗的名字叫“莎拉”，再加上它腰間總繫著一條鮮豔的“小裙子”，我便認定它是只母狗。

　　這讓我想起以前家裏養過的一隻狗。據說它的母親是軍犬，極通人性，對外人兇悍，對家人卻格外溫順。父親給它取名“汨羅”，或許是因為我在學英文，他便給狗起了個“洋氣”的名字。汨羅學會了許多指令，漸漸地，父親回家時第一句話從“阿豆呢？”變成了“汨羅”。後來我離家，它便代替我陪伴父母多年。

　　正因害怕離別，我從不養寵物。但自從認識莎拉後，每次在電梯、商場或大樓門口遇見它，只要喊一聲“莎拉”，它總會歡快地奔向我，等著我摸摸它的頭。

　　莎拉在日本長大，聽得懂日語；而它的菲律賓保姆則用英語和它交流，因此我也只能和莎拉說英語。它體型中等，毛色淺棕，或許因為住我對面，早已熟悉了我的氣味，初次見面就對我格外親近。相比之下，同層另一戶人家養的小狗，每次我經過時都會狂吠不止，甚至引來鄰居投訴。

　　莎拉出門時總會穿上小襪子，回來時保姆便在大樓門口替它脫掉。可前兩周，我又遇見它時，它卻只是搖了搖尾巴，不再像往常那樣熱情。一問才知，莎拉病了。

　　每次見到莎拉，我總會想起汨羅，想起故鄉那座早已消失的老厝，還有記憶中永遠清晰的父親。

　　希望莎拉早日康復。

　　(2025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