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芝宗 :一樣的天空，別樣的感受

　　《一樣的天空》是廣西作家宋顯仁的散文隨筆集，做為長期從事新聞工作的媒體人，他寫了不少文章。讀到他的文集就可以知道，他知識面廣，又具有新聞人那種敏銳和擔當，而且文采優美，讓人回味。

　　宋顯仁的文章，在娓娓道來中，使你不知不覺地沉迷在他的敘寫的“樂章”裏。文集中有一篇題目叫《一樣的天空》的散文，該文寫的是他的初中同學阿佳，寫阿佳賣豬肉。“每天上午抄近路穿過公園市場去東湖公園，我幾乎都會看見初中同學阿佳在那裏賣豬肉，有時見他切，有時見他砍，三下五除二，稱鉤往肉上一鉤，秤尾一抬，他便報出了斤兩數和價錢……”賣豬肉的阿佳，有點像“皰丁解牛”，技術熟練，遊刃有餘。而初中時代的阿佳，是當時的語文老師的小孩，可成績不太好，但他父親有心栽培他，讓他先於同學入團，想讓他先走同學一步，可阿佳考不上師範、考不上高中，補習了也考不上，讓他父親“很氣憤他讀書不爭氣，說他丟了他的臉。”

　　在作者考上高中一路讀下去的時候，阿佳去了廣東打工，後又回家種過西瓜，租魚塘養過魚，之後“他跟鄰居學殺豬，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終於讓他嘗到了甜頭。”屠戶阿佳早上五點就爬起來殺豬，天不亮就要往市裡趕，“一個月的收入也要頂我幾個月”，不知不覺成了五六個孩子的父親，但“對比其他同學，他還不必為可能的下崗而煩惱，他也不必為交住房的首期而煩惱，他也不必看領導的眼色而做事，也無所謂遲到、早退，無所謂名利和陞遷。他只殺豬賣肉，最嫩那塊肉可以先留下來以備自己吃，最脆那段粉腸可以不賣！要煲骨頭就煲骨頭，要燉豬腦就燉豬腦，吃飽了喝足了，又去看看別人的豬，何憂之有哉？”這段話可真讓人拍案叫絕！其實，這是作者對不同人生閱歷的品味。在作者羨慕阿佳“比較簡單的生活，比較隨意的生活，比較平淡的生活”的時候，而阿佳卻又羨慕作者，“坐在辦公桌上，拿的是筆，幹手淨腳，有空還去逛逛公園，閒情得很！”每個人肯定都有不同的人生，在別人看來也許我們都身在福中但未必感受到、未必肯認同，但不管怎麼樣，正如作者所說的，這是一樣的天空，不一樣的故事啊。正因為如此，作者才以《一樣的天空》作為書名吧？實際上，文集中就有不少獨特的人生故事，看了都很讓人難忘。

　　宋顯仁的散文隨筆無論是記錄生活見聞，還是追憶往事、情感，都十分注重細節，無論大事、平常事，生活氣息都非常濃，讓人讀後很親切。如《“東方紅”瑣憶》，開篇告訴讀者：“這兒說的不是‘東方紅，太陽升’那首歌，而是說一家電影院，即東方紅電影院。”讓人放下那以為是說《東方紅》那首紅歌的懸念。這篇文章寫了不少作者難忘的故事，有兒時的、讀小學和中學時的、工作後等與這個電影院有關的故事……這一個個故事也讓人如同看電影一樣，感悟到了世事的變遷和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正如作者所說的，“它埋藏著我零碎的記憶，不知道它還埋藏著多少人的記憶……”東方紅電影院的倒塌，顯然它也留下了很多人難忘的故事和慨歎、感觸，我讀後，有些好像是我親歷的一樣，真的很難忘。

　　又如《如水愛情》寫的是一對殘疾人的愛情故事，他們靠編織草蓆養大了兩個兒子和三個女兒，兩個兒子已蓋起了全村第一間樓房，並各自娶回了媳婦。村人從沒見這對殘疾夫妻爭吵過、埋怨過。“我想，風塵俗世中，每天不知有多少悲喜劇在上演，而當我看著這兩位老人在靜默中，如此和諧地編織著屬於他們的草蓆他們的生命時，心底便不能不湧起一份激動，漫漫人生路，真愛如水，慢慢浸潤你心田，給你甘甜，給你溫馨，給你力量，給你生命，還有什麼比這更寶貴的？如水愛情，流走的是時間，是歲月，留下來的是堅貞，是難忘；如水愛情，平淡的是每一天，令人回味的是一年年。”這是文章中的句子，文章雖不長，但的確耐人尋味。

　　讀宋顯仁的散文隨筆，可以看到他的閱歷很豐富，這與他在媒體做過多年的採編工作有關，他的文章常常是富於思考的。如作者寫《看槍斃人》，也是娓娓道來，文章開頭說：“有些東西很難忘記，比如看槍斃人。”接著，作者寫第一次看槍斃人，那時候作者是學生，是學校組織來觀看以接受教育的。時間是1983年，那一次嚴打，在體育場舉行萬人公判大會，被判刑者二十人，被判死刑者三人：一是街道上的年青仔；二是六十而耳順的農村男人；三是毒死情敵的農村婦女。“‘撲撲撲’不是很大聲的幾聲槍響……看到三人已倒在地上……”接著，寫第二次、第三次看槍斃人，那時候作者已是到現場採訪的電視記者，文章後來說到了採用注射方式執行死刑。整篇文章寫得很平實、沉靜，但沒有刻意渲染刑場肅殺的氛圍……最後一段作者用陳毅的幾句詩告誡人們：“手莫伸，伸手必被捉，黨和人民在監督。”文章結尾作者說道：“所以我說，怕，就別幹壞事！”陳毅的詩以及作者的話是恰到好處的提醒，讓人讀後深受教益。這篇文章從另一側面也讓人看到了犯罪分子的可惡，同樣讓人也看到了法治進程推進的艱辛和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

　　宋顯仁的散文形散神不散，隨筆是信手拈來即文章，如他寫的《像狗一樣的民工？》《破皮鞋=牛奶？》《好人一生平安》《平凡的人給人最多感動》等，無不體現了他作為一個媒體人抨擊假惡醜、弘揚真善美的良知。宋顯仁的遊記也引人入勝，既有如夢如畫風光的描繪，也有關於人生遠足的思考，讀後往往讓人得到了沉思，同樣是一種美妙的享受。正如廣西作協副主席潘大林先生所說的，他“那些記錄友情、追憶往事的文字，更帶著深厚的赤子之情，讓人從中能感受到一份可貴的悲憫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