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亞鴻： 「故鄉」小議

　　中國文字很講究，比如，“故鄉”和“家鄉”雖是同義詞，但還是有區別。“家鄉”指現在仍住在那個地方，也可能不居住在那個地方，嚴格說，就是有家的地方。“故鄉” 則指出生或長期居住過的地方，現在已經不住在那裡了，“故”就是指從前、過去，所以“故鄉”不是指現在住的地方，是原來的家鄉，有“老家”的意思，就如同旅居海外的華僑，他們的故鄉就在中國。再比如“我的故鄉在泉州”，就含有我已經不住在泉州之意；“我的家鄉在泉州”，則意味著現在我還住在或可能住在泉州。

　　古人對“故鄉”的運用，是很講究的。《樂府詩集•木蘭詩》：“願馳千里，送兒還故鄉。”李白的“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杜甫的“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王維的“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高適的“故鄉今夜思千里，霜鬢明朝又一年。”李清照的“故鄉何處是，忘了除非醉。”無不表達出身處異鄉人濃濃的思念故鄉之情。

　　現代，魯迅先生寫過一篇小說《故鄉》，描寫“我”回故鄉見到的蕭條景象和複雜心情。冰心雖然不在福州生長，卻卻在《我的故鄉》中寫道：“福州在我的心裡，永遠是我的故鄉，因為它是我的父母之鄉。”毛主席詩詞《七律•到韶山》的“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則是回憶故鄉人民的革命鬥爭歷程及有感於解放後的新變化。

　　以上詩文用的都是“故鄉”，或是“故園”，而不是“家鄉” 或“家園”， 因為他們都長期離開了原來的家鄉，家鄉變成了故鄉。試想，如果把詩文中的“故鄉”或“故園” 換成“家鄉”或“家園”，則內涵和意境都不一樣了。“故鄉”更有滄桑感，更具感情色彩，更含思鄉之情。

　　由此，我想到很多媒體把華僑思念故鄉或返回故鄉寫為“家鄉”，諸如“某某華僑心繫家鄉”“某某華僑回鄉感受家鄉巨變”“某某華僑助力家鄉疫情防控”等等。也有寫“故鄉”的，如“海外僑胞故鄉行”，但寫“家鄉”的多。其實有的華僑已經很長時間離開家鄉，甚至很多是在異國出生、在異國長大的，稱家鄉似乎不大貼切，竊以為，稱故鄉更加妥當，此乃一己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