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玉成：雲兒

　　雲兒是我的髮小，從小學到高中一路同班，她身材墩實，長相清秀，雖長得不算很漂亮，但韻味十足，年少的她，性格開朗，樂於助人，在那男多女少的班集體中，很受人歡迎，尤其是她那朗朗的笑聲，像個銅鈴，清脆悅耳，隔幾十米遠都能夠聽見。

　　雲兒和我一樣，出生鄉里，每天得做好飯、餵好豬再去上學，她走路帶風，震得地面咚咚作響，跟她一起步行，我們得小跑。雲兒學習成績好，從來不遲到早退，雖然年紀不大，可卻像個小姐姐，有她在，班上的男同學都很乖，老師想讓雲兒當班長，可她不願意幹，只好給她安排了個“編外小老師”的稱呼。

　　雲兒做什麼都很認真，還有跳舞的特長，尤其是忠字舞跳得好，所以她從初中到高中一直學校文藝宣傳隊員，因為勤快，人緣很好，久而久之就被宣傳隊長看上了，可她嘻嘻哈哈，好像沒事人一般，其實大伙都知道，她喜歡的是另一位虎背熊腰的“帥哥”隊員，只可惜，感情這個東西很奇怪，偏偏“帥哥”心有所屬，三年相處，也只能是有緣無份。

　　文革剛剛結束，農村就開始了聯產承包責任制，學校也開始鼓勵考大學，文藝宣傳隊很快就被解散了，大家各回班級，努力爭取上進，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出雲兒懷孕了的消息，還是和宣傳隊長暗通曲直，我們覺得不可思議，大大咧咧的雲兒可從來就沒有看上過宣傳隊長啊。

　　我雖不是宣傳隊的人，但雲兒是我鄰居，出事後聽大人們說，宣傳隊長本來是鄉里的宣傳幹事，在鄉里面也算得上是個人物，據說還有親戚在區上工作，因為文革的需要，被派到鄉中學專門負責文藝宣傳工作。我們那個時候，高中畢業也就十六七歲，雲兒是被宣傳隊長看上應該是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碧玉年華的她出落得像朵蓮花，宣傳隊會經常下鄉演出，隊長明裡暗裡就想法接近她，有一次在下鄉演出結束後回宿舍休息，隊長專門把雲兒叫到自己的房間，以談話的名義支走了同伴，他先是表揚雲兒表演得不錯，隨後又說雲兒的皮帶好看，想換著用試試，拗不過隊長的她，只好同意，不料隊長早有預謀，趁著她解開皮帶扣的當兒，順勢拉下了她的褲子把她壓到了床上，就這樣，雲兒成了隊長的女人，由於害怕不敢講，後來又被勉強過幾次，直到發現懷了孕。

　　雲兒自從壞了名聲以後，隊長也想把雲兒給娶了，幾次派人提親，可雲兒死活不同意，於是就成了村裡面茶前飯後的談資。人們開始是躲著她走，背後罵她狐狸精，她受不了風言風語，只好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不出門，不知過了多久，不到十八歲的她就遠嫁了他鄉。所以，當我再次見到雲兒的時候，她已為人母，聽說丈夫是個肝病患者，而且長她好幾歲，二人還有個孩子，一家三口完全靠雲兒支撐著。為了生計，雲兒只好外出打工，正巧她來到了我所在的城市，很偶然的一次，我們一家三口在逛菜市場時碰到了她，要不是內人眼尖，我還真沒有認出來，她經營著一個約2平方米的攤位，賣的是我們家鄉的特產，看著她粗糙的雙手和捲起的褲腿，知道應該是吃了不少苦頭，她變得不苟言笑，臉上掛著些許疲倦，見到我們既高興又驚慌，看起來她腰板比以前更加結實，仍舊紮著那個喜歡的短馬尾，只有憂鬱的眼神告訴我們，生活非常不易。

　　自從見了雲兒，腦海中又浮現出很多年少時候的事情，她是村裡有名的勤快人，不僅讀書好，手腳也利索，尤其是她那一走一巔的馬尾辮和那前挺後翹的俏身材，是農村女孩中最具時代特徵的鮮活形象，只可惜，她的青春被宣傳隊長給毀了，宣傳隊長因為家庭背景而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命運總愛開玩笑，要不是宣傳隊的事情，雲兒應該也有機會上大學深造，並且在畢業之後成為公務員、教師或醫生，以她的聰慧怎麼也不至於落得靠賣菜來維持生計。

　　雲兒是個情商很高的人，自從菜市場的偶遇之後，她就成了我們家的常客，時不時的拿些家鄉特產過來，給我們做好吃的，我的老鄉圈子也都成了她的顧客，我們經常十個八個人說著家鄉話，吃著家鄉菜，互相溝通交流，我鼓勵她走批發的路子，零售既辛苦利潤又低，她表示要與時俱進，學習新的知識，後來我出國工作，她依然和我內人走動頻繁，只是我參加的機會少了。聽說雲兒後來做了互聯網加，幾年下來，生意做得風聲水起，銷售網絡覆蓋了大半個中國，並且將觸角延伸到了海外。

　　一晃多年過去了，我雖已經移居異國他鄉，可雲兒的印象卻時常浮現在我的腦海。20240902馬尼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