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曉菲：春耕

　　清晨，我牽著孩子的手，走在坑窪不平的田埂上。早起的鳥兒在發出嫩芽的枝頭上呢喃，彷彿與我們一同咀嚼著泥土的芬芳。不遠處，大爺大媽們扛著鋤頭、換上雨靴，開始了春耕。盎然的生機在這片土地上，悄然生長著。

　　記得兒時，每到春耕時節，一家人都會去田里忙活。我喜歡光著腳丫子，在泥地裡踩啊踩，軟軟的就像踩在雲朵上似的。母親把鑽洞的木棒子給我，我負責鑽洞，一隻腳丫子踩在上面，另一隻腳使勁兒往地裡踩，一個個不規整的小洞就出現了。母親跟在我身後，熟練地把手中的苗放進洞裡。

　　不一會兒，我沒力氣“鑽”洞了，就舉起木棒子在田野裡玩起遊戲來了。一會兒和鄰居小孩玩打怪的遊戲，一會兒假裝自己是齊天大聖，田間成了我的“花果山”。在泥裡蹦躂的螞蚱、慢悠悠挪動的蚯蚓，都成了我的戰利品。美滋滋收在塑料袋裡，等著上學給同學們看。

　　田的對面是一大片湖水，光灑在上面，是明亮且耀眼的。兩旁是一排桃樹，剛蹦出了新芽，路過的孩子們放著五彩的風箏，有不小心掛在樹枝上的。孩子們墊著腳也夠不到，只好作罷。風箏點綴著湛藍的天，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母親揉揉腰，和我說：“要好好讀書，以後才能不吃莊稼人的苦。”奶奶和太奶奶都是駝背，都是幹農活干傷的，母親彎著腰插秧，背也彎成了九十度。我看著眼前一座座彎下的橋，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真想瞬間長大、賺錢，買大大的耕種機器，這樣家人們興許能直起腰。

　　田邊的油菜花開得旺盛，是春天了。金燦燦的光映在母親的眼底，那時年幼的我還未曾明白土地、春天對于家人的意義，是辛苦的勞作，更是無限的希望。就像每一顆種子、每一棵小苗，落入泥土的那一刻，希望的樂曲就在田野上拉開了序幕。

　　猛然回首，孩子早已掙脫了我的手，在泥土裡撒歡了，白淨的鞋子沾滿了豆大的泥點。我看著他自由的身影，彷彿看到了曾經自己無拘無束的模樣。四季流轉，光陰不停，這片土地迎接著一個又一個全新的生命，也唱著一首又一首春日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