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華:在墨香裡與千年前的靈魂對談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5年10月21日 00:59
蘇格拉底曾說:“書籍是人類智慧熬出的濃湯,讀本好書,就像蹲在智者炕頭嘮嗑。” 這話我深以為然。如今讀書於我,早已如呼吸般不可或缺,成了生命裡最自然的律動。
我的書房小得轉身就能撞著書架,可只要蜷進角落,攤開書卷,旁邊擱一杯熱氣氤氳的清茶,配上能泡軟時光的輕音樂,再得幾縷斜斜的陽光漫過書頁,那讀書的癮頭便立馬被勾了上來,連空氣裡都飄著滿足的味道。
那天本是跟死黨湊熱鬧,在新華書店蹭一場 “作家讀者見面會”。我隨手抽本書翻著,剛在後排坐下,就聽台上炸雷似的一聲:“各位愛啃書的兄弟姐妹們!煤城小鎮的週末,不好好窩家歇著,跑到書店來聽書,這得多有詩意!” 這位女作家的嗓門像裝了擴音器,講起歷史書時尤其帶勁:“你們看《史記》裡項羽垓下之圍,帳中飲酒悲歌‘虞兮虞兮奈若何’,那英雄末路的蒼涼,比戲枱子上的戲文帶勁十倍!還有《三國誌》裡關羽‘溫酒斬華雄’,字裡行間都是刀光劍影的豪氣,讀著都能感覺到熱血在燒!” 她像說書先生般眉飛色舞,把史書裡藏的密碼全抖了出來:“《資治通鑒》裡寫玄武門之變,司馬光把李世民的猶豫寫得跟咱街坊吵架似的真實,哪像課本裡乾巴巴的一句話?” 末了她亮出自家集子,那文雅裡摻著機靈的調調,簡直把我的魂兒都勾走了。
實不相瞞,當時我心跳得像揣了隻兔子!總共沒翻過幾本史書的我,在滿屋子書香裡要是被點名提問,那不就丟人丟大發了?正想貓著腰溜出去,死黨一把按住我:“來都來了!” 我急得直跳腳:“我連《左傳》和《戰國策》都分不清,這要是被問住,不得當場社死!” 可台上的作家還在激情開講:“讀史就像看老祖宗留下的影像冊!《史記》是精裝大開本,磅礡大氣;《漢書》是工筆細描的畫冊,精緻入微;《後漢書》裡的黨錮之禍,比電視劇裡的宮鬥狠多了!” 兩個多小時的分享會,聽得我心潮澎湃,越覺自己肚子裡沒貨,就越像餓狼見著肉似的想撲向書架。散場時當場就把作家簽名的書揣進懷裡,轉天又在圖書館橫掃一堆史書:《史記》的 “世家”“列傳” 讀得我拍案叫絕,黃仁宇的《萬曆十五年》用顯微鏡般的視角剖析明朝,錢穆的《中國歷代政治得失》把各朝制度講得像解拼圖般清晰。誰讓我是個想寫點啥的主兒呢?以前讀書少,寫東西跟報流水賬似的乾巴,哪有現在這般能咂摸出文字裡的滋味?
這般 “大補” 一陣後,發現自己最迷歷史書裡的 “人情味兒”。讀《史記?刺客列傳》,荊軻易水送別時 “風蕭蕭兮易水寒” 的悲壯,讓我在廚房燉湯時都忍不住走神;翻《明朝那些事兒》,萬曆皇帝跟大臣賭氣三十年不上朝的執拗,像極了街坊裡鬧彆扭的老頭,既好氣又好笑。於是,上廁所時我揣本《史記》選讀,進廚房把《萬曆十五年》架在灶台上,睡前不翻兩頁《史記》就睡不著,出去遛彎都得把電子書揣兜裡。那些史書就像老火靚湯,《史記》醇厚如高湯,《資治通鑒》綿密似慢燉,讀著讀著就忘了身在何處,彷彿真的走進了歷史深處。
在書裡,我跟著張騫走絲綢之路,看他被匈奴扣留十年仍持漢節不失的堅守;轉眼又蹲在威尼斯商人的船上,聽他們講君士坦丁堡的繁華盛景;既能聽司馬遷在字裡行間吐槽漢武帝求仙的荒唐,又能跟著黃仁宇算明朝官員的俸祿賬,看那些歷史細節裡的煙火氣。我讀書向來雜得很,卻獨愛歷史書裡的 “真”,那些帝王將相的無奈,販夫走卒的堅守,比任何虛構故事都來得動人。
活到半百才咂摸出 “黑髮不知勤學早” 的真味,讀書真得趁早,尤其是歷史書。年輕時讀是看故事,跟著情節跌宕起伏;年長後讀是照鏡子,能在歷史裡看見現實的影子。一翻開史書,靈魂就能跟千年前的人對上話。閱讀說白了就是跟老祖宗蹲一塊兒掏心窩子,聊著聊著,就明白啥叫 “太陽底下無新事”,腦子清醒得像剛淋過雨,時不時被歷史的智慧點醒,跟潑了盆冰水似的醍醐灌頂。只有把讀書變成像呼吸般自然的習慣,寫東西時才能文思泉湧。這墨香裡的滋味,真是誰試誰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