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美國優先」意味著菲國須三思

　　作者：安娜·馬林多格——黃(Anna Malindog-Uy)  

　　唐納德·特朗普總統領導下的美國最新發布的2025年《國家安全戰略》是對“美國優先”作為國家信條的一次直率、毫不掩飾的闡述。它採取戰略極簡主義，包裹在強硬的修辭中：更少的優先事項、更少的幻想、更少的全球義務，以及對盟友——特別是那些處於美中競爭前線的盟友——遠更高的期望。  

　　2025年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在許多方面試圖聽起來克制、務實且非意識形態化。它幾乎帶著辯護的語氣堅持聲稱，華盛頓並非尋求對抗，並非追求遏制，也並非在復活冷戰思維。其措辭經過精心雕琢，以避免公開對抗的語言，用“威懾”、“穩定”和“經濟安全”的辭令包裝自己。但這只是辭令上的表演。毫無疑問，文件的語言精緻，但其意圖卻毫不含糊。剝離委婉語，剩下的是一種熟悉的執念：遏制中國，並將其鎖定在戰略劣勢地位。當文件轉向第一島鏈時，掩飾和偽裝便瞬間消失。  

　　關於建立“有能力在第一島鏈任何地方阻止侵略”的軍事力量的呼籲，並非防禦性姿態。這是以行動條款闡明的地理遏制。這無關抽象的威懾或維護和平，而是旨在從物理上圍堵中國，控制關鍵咽喉點，並確保是美國而非北京，保有對印度-太平洋關鍵命脈的主導權。在這套敘事中，中國不僅僅是競爭者，而是一股必須從物理上加以限制、監控並在必要時阻擋的力量。  

　　菲律濱作為戰略前線國家  

　　而這正是菲律濱被捲入的地方，無論其是否情願。文件雖未提及菲律濱，但其戰略角色卻顯而易見。其指紋遍佈於《國家安全戰略》的印度——太平洋行動手冊之中。菲律濱恰好位於該戰略劃設最嚴厲紅線的區域：第一島鏈、台灣海峽、南海，以及華盛頓期望在財務、政治和軍事上為美國戰略偏好付出更多的盟友網絡。  

　　僅此一點，就應促使馬尼拉警醒並深思。在美國的戰略思維中，菲律濱已不再是次要盟友，而是一個前線國家、一個前進作戰平台、一個集結區域和一個緩衝區，被期望承擔風險、提供准入並緊密配合美國的作戰需求。這並非恭維，而是危險的定位。  

　　《國家安全戰略》明確指出，該區域的盟友不再是需要安撫的夥伴，而是可供利用的資產。作為共同理想主義的同盟時代已經結束；取而代之的是作為交易的同盟。付出更多。花費更多。提供更多基地。更緊密地保持一致。承擔更多風險。並且要理解，華盛頓保留決定何時“需要”升級、何時“審慎”克制的權利。實際上，這意味著擴大基地准入、增加國防開支、深化互操作性，以及願意為可能與其國家利益不符的突發事件充當集結地。  

　　對菲律濱而言，其影響是嚴峻的，需要冷靜反思。具有戰略相關性並不會自動轉化為戰略優勢。戰略相關性增加並不意味著控制力增強，而是意味著更易暴露於飛彈攻擊、網路行動、經濟報復和灰色地帶壓力之下。這意味著被置於由美中盤算而非菲律濱國家利益和優先事項所驅動的競爭前線。這意味著菲律濱領土將成為一場棋局中的一格，而最大的棋步則在別處落子。  

　　《國家安全戰略》清楚地表明，儘管華盛頓尋求威懾與中國的戰爭，但它也決心不放棄在印度-太平洋海上和經濟命脈的主導權。菲律濱，由於地理因素而非自主選擇，如今正位於這一抱負的斷層線上。  

　　這不應引發馬尼拉盲目的熱情。僅此一點，就應促使馬尼拉停頓思考——不是出於恐懼，而是出於算計。它應引發艱難的提問。菲律濱領導人和決策者面臨的挑戰並非是否與美國交往，而是如何在不淪為一個更廣泛的遏制戰略中純粹的地理工具的情況下與之交往，而該戰略的代價可能會不成比例地由菲律濱國土承擔。因為對一個超級大國而言具有戰略不可或缺性，從未保證過安全，只保證了相關性。而在大國競爭中，相關性往往代價高昂。  

　　談及總是伴隨著更高戰略風險和更高代價的更高戰略價值，《加強防務合作協議》(EDCA)的選址，特別是在卡加延省、伊莎貝拉省和巴拉灣省，完美契合了美國對於任何台灣或南海突發事件所設想的分散式、具生存力、前置部署的能力構想。《加強防務合作協議》基地將被期望儲存預置彈藥、支持飛機分散部署並提供危機時刻的機動能力。該國現在也是美軍首選的後勤、情報監視偵察和集結中心，是設計用於在南海、在任何台灣突發事件中遏制中國的網路中的一個核心節點，也是一個前線國家——一旦威懾失敗，其領土將成為首批目標(飛彈、網路攻擊、經濟脅迫)。這就是再次成為一個“重要的”美國前線國家所付出的靜默代價。  

　　移民與南海：更多考驗，更多風險  

　　此外，《國家安全戰略》不僅將南海視為爭端，更視其為全球經濟命脈：如果一個競爭對手控制了它，他們便可以隨意徵收“通行費”或關閉航道。這對華盛頓來說是不可接受的。這意味著它將成為對美國決心的考驗。然而弔詭的是，《國家安全戰略》也反映了特朗普對“不必要的戰爭”的本能謹慎。在特朗普領導下，華盛頓將避免升級，但不能顯得軟弱。  

　　這意味著馬尼拉不能假定菲律濱與中國之間在南海的每一次嚴重事件都會自動觸發美國的強力行動。《國家安全戰略》為干預設定了高門檻。這為菲律濱創造了一個不穩定的局面：每一次補給任務、每一次海巡隊巡邏、每一次小規模衝突和每一次海上事件，都成為兩個超級大國展現決心、克制和紅線的舞台——而菲律濱的單位則成為媒介。  

　　此外，《國家安全戰略》中最具影響力的一句話與武器無關，而是與移民相關。該戰略明確指出，現在在特朗普領導下，大規模移民時代已經結束，邊境安全是國家安全的首要因素。對於一個經濟支柱依賴於海外菲律濱勞工的國家而言，這是一個關乎生存的警告，也是對匯款收入的潛在長期制約。移民問題很少被當作國家安全與戰略問題處理。《國家安全戰略》明確表示，它應該被如此看待。  

　　結論  

　　嚴酷的事實是，美菲軍事同盟現在是有條件的和交易性的。因此，菲律濱必須為自己思考，為自己做決定，並為美國利益與其自身利益不自動一致的各種情境做好準備。  

　　確實，2025年《國家安全戰略》提醒了菲律濱關於地緣政治的一個基本事實：  同盟並非友誼。它們是契約——而契約的細則剛剛發生了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