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紅許:廬坑
稿件来源:菲律賓商報
2025年07月11日 23:51
浙嶺逶迤,婺水之源,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山村廬坑,坐落在浙贛邊界深處。
在我眼裡,婺源的山水都差不多,婺源的村莊佈局也都差不多,依山面水,綠色、黃色、白色、黛色,幾近成了婺源的標配色澤。還有,婺源的村落都有一條溪流繞村而過,都有水口,那是婺源村落的標誌之一。
五老峰下的廬坑也不例外。而例外的是,那裡有詹天祐的雕像。
一株株油菜花舉著黃燦燦的手臂,像是歡迎我走進廬坑。這是我第一次走進廬坑,在春天。
廬坑,正是詹天祐的祖居地。
在廬坑,走過“世天官第”“大史第”“明誠堂”,尤為引人注目的是,中華詹氏大宗祠、詹天祐祖居紀念館。走進紀念館,有意思的是,一塊“工科進士”旗桿石(乙酉年制)非常醒目,留學生詹天祐難道還參加過清庭組織的科舉考試?掐指一算,1905年清政府就取締了科舉制,而詹天祐的“工科進士”是宣統期間授予的榮譽。詹天祐,妥妥一個理工男,擅與數字打交道,硬是被清庭冠以“工科進士”。其實本就沒有什麼“工科進士”一說,完全是清政府籠絡人才之舉,卻也讓詹天祐白白撿到一件皮夾穿,俗話說得好,“不穿白不穿”。
“水龍車”乃詹天祐紀念館的鎮館之寶。村民老詹說,這是詹天祐1911年贈送給婺源老家的消防器材,百餘年過去,車身上鑄就的“龍川詹昭大堂鎮安水龍”“廣東永隆製造”字樣依然清晰,彰顯出詹天祐情系桑梓的拳拳之心。
走在廬坑,隨意和當地村民聊天,自然繞不開關于詹天祐的話題,言談間,聽得出他們對詹天祐充滿著敬仰之情,為村裡能走出這樣一位科學家而感到無比自豪,還被譽為“中國鐵路之父”“中國近代工程之父”。
高聳的古楓、楠木裝扮著村口廣場,廣場上醒目地豎立了一座詹天祐塑像。這不僅是廬坑人的驕傲、婺源人的驕傲,更是中國人的驕傲,中國人自主設計建造的第一條鐵路京張鐵路出自詹天祐之大手筆,環視廬坑綿延起伏的山巒,我仍然感到揚眉吐氣,當年在洋人面前,詹天祐為中國人爭了氣,不愧是“工界泰斗”。
與“詹天祐”結緣,始于一部贛劇,前前後後有兩年時間。算起來距今近二十年了,當時上饒市委宣傳部、鄱陽贛劇團聯袂打造大型贛劇新編歷史劇《詹天祐》(原名《蒼山》),參加第七屆中國藝術節,在紹興演出,斬獲“文華新劇目獎”。我作為地方記者隨團拜訪,先後多次觀看了這部精心製作的贛劇,感觸頗深。從籌備、排練、匯演、綵排、正式演出,每次觀看,都有不一樣的感觸,其中有“披麻戴孝”“驢馬拉車”等情節,每每為之動容,為詹天祐大義凜然、忍辱負重的家國情懷而震撼。詹天祐的形象演繹得生動逼真,有血有肉,就像是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幕,真實地再現詹天祐修造京張鐵路的艱難。把詹天祐這一歷史人物搬上舞台,編劇、演員、舞美設計等確實花了不少心血,在唱腔上、音樂上,巧妙借鑒了弋陽腔高亢、遼闊、綿長的元素,烘托出八達嶺長城外青龍山的蒼涼、豪邁、粗獷,藝術的魅力也正在此。
環視廬坑,一個詹天祐一輩子沒有踏上過的土地,我想知道它與詹天祐存在哪些關聯。喊一聲“眷誠”,一棵樟樹、一條溪流,還是一座老宅、石橋,能否回應?翻開詹氏宗譜,赫然記載著詹天祐曾祖父、祖父、父親,以及詹天祐自己的名字,中國人魂牽夢縈的故土情結憑借族譜裡的一張宣紙就能詮釋、安放。廬坑是僑鄉,全村半數人家是僑胞僑眷。
廬坑何其有幸!我不得不對廬坑高看一眼,還有那藍天下高大的塑像,目視遠方之遠。
所幸上饒高鐵站也立有一座詹天祐塑像。平日裡,再忙,我偶爾還是會去上饒站看看,有時也會選擇浙贛線北移後留下的一段廢棄鐵路走一走,多年來一直保持著這一癖好,不為什麼,就是想去看看,去詹天祐塑像前憑弔,去感受那嘈雜、真實的人間煙火氣息,無需過濾此起彼伏的買賣吆喝聲,恰好幻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浪跡江湖,裹挾著數字的風奔向未知的遠方,滿足嚮往在膨脹的意念;去聽聽那汽笛聲,去感受那風馳電掣的速度,也是在警醒自己,歲不我與。


